好說歹說，幾個老人終于是嘀嘀咕咕的走了，當然，季允曉得他們是沒有全信的，換做是前世的他，聽見一個p5的專員和一名m2的管理層經理對著干，他也是不敢相信的。

說不定還會嗤之以鼻，想看看他什么時候被開除的笑話。

看著幾人離開，季允沉吟一番，他自然不可能透露后手，編造一個身世也只是為了暫平鄉親的擔憂，至于如何應付大裕鄉河神及其廟祝童子，那就是他自己該考慮的事了。

他有功德面板，只要找他幫忙的人多，只要他努力讓更多的人信奉他，功德香火就能嘎嘎漲，離大年三十還有足足二十天，即便時間太緊升不了七品，他也不信換不來一些能抗衡神寶的東西來。

兩世社畜還怕工作辛勞？

肝就行了，有功德就啥都不怕。

這就是系統帶給我的自信！

斜眼一瞥，見王靈芳母女倆還未離去，季允打量一眼這個其實年紀并不算大的農家婦女，想到她在如此神靈世道還能含辛茹苦拉扯姜欣兒十年，心中便生出些敬意來。

母愛在哪都偉大，女娃也是孝順娃！

王靈芳欲言又止，季允當即一笑：“怎么還不回家休養生息，我只是治好你的病，又未賜你長生無疾之軀，還想多淋一會兒臘八的雪，沒病夠嗎？”

女人想了又想，終是道：“季河神，您第一次顯靈，是救了我的命，照著禮數，也該由民女為您修建河神廟祠，還要搭一座水橋，往后下元水官解厄日時，好讓鄉親們抬您的轎子過河。”

“可是…”

說到此處，王靈芳揉了揉姜欣兒的腦袋，聲音低下去三分：“可是我和欣兒相依為命，過足了苦日子，家里根本沒存銀兩，修繕廟祠的錢，怕是出不起了，欣兒她爹走的早，家里也沒個男丁出力氣……唉。”

季允不由神思微動，即便已經過著這樣的日子，她還是不忘想著給幫過自己的神修個廟祠。

這是被壓迫慣了。

他暫且接下這善意，又指向不遠處斑駁破舊的土磚小廟，疑惑道：“河邊不是還有廟嗎，只塌了一半而已，重新壘上便是了，何須再為我修祠，勞民傷財，可不值當。”

王靈芳嘆氣：“您轉世后，肯定是忘了許多事兒，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說新神接管一地安寧后，是萬不可入主其他神明的廟宇的，必要再搭一個?！?

季允若有所思，等待著她說下去。

“舊廟雖塌，畢竟也是別人的地界，里頭的是泥胎也好，是銅像也好，總歸不長您的模樣，也沾了上任河神的氣，您要是任性入主，怕是會和舊氣產生沖突。”

“到時香火一斷，民女怕您…”

季允已然知悉：“本神曉得了，你是說，修神祠之事萬不敢耽擱，你其實害怕我無廟可居，最后香滅神隕，沒法庇護你們村了是吧？”

“因此你才猶豫再三，只為和本神商討此事，留在最后不走，也只是怕麻煩其他鄉親吧？”

王靈芳點頭稱是。

“修廟祠，唔……面板商城中我記得有，就不必再割一遍村民的血了?！?

“努努力兌換一下，到時便和村民說，是城隍大老爺念我遠赴山野治世可憐，特意送來給我的，這兒的百姓都迷信，他們不會懷疑，年供在即，真不能什么都麻煩他們。”

反正他只消助人為樂就行，也不需百姓為他做什么。

心底沉吟兩三息后，季允便有了決斷，他長出一口氣，垂眸望向王靈芳，扯了個小謊：“你說的沒錯，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廟祠之事你無需擔憂了，放心吧，安心養你的身體，一切交給我就好?！?

“莫要說什么了，憂思攻心，又容易引疾病纏身，不為了別的，也想想欣兒，你要再病倒，她該怎么辦？”

王靈芳看著女兒，突然覺得季允真是心善無比，默念其不愧是城隍大老爺的廟祝童子。

再三謝過后，母女兩人終要離開。

“等一下。”

“本神有事需和欣兒相談，你且先獨自回去。”

姜欣兒仰頭道：“季河神，雪厚了，我得扶我娘親回去?！?

王靈芳臉上浮現欣慰的笑意，揉了揉姜欣兒的腦袋：“小囡乖，河神找你，是你有福分，別擔心娘，娘現在身子骨好著呢，你乖些，娘回去給你做飯！”

“嗯！”

……

目送娘親走遠，姜欣兒又變的怯怯起來，她臉上帶著三分倔強，三分堅毅，還有些敬畏。

季允看著她生出皴裂又被凍的通紅的小臉，便分出一道神力來幫她驅了寒氣，姜欣兒只覺周身暖氣陣陣，新奇無比，不由笑開了花。

與此同時，季允再度小小施展一次解災救命，為其治好了手臂的傷勢。

“不疼了吧？”

對這堅強的小女孩，季允是有頗多好感的，換做同齡的他，還沒有這么堅毅果斷的表現。

十歲啊，許多孩子還在上小學四年級呢。

“不疼了……河神大人?！苯纼簲苛诵σ?，“您現在要收走我的壽元了嗎？”

“嗯？你怎么會這么想？”

“我…您是支開他人，不想讓旁人看見，怕別人看到你收我壽元，心里不信你了是不是？”

季允頓覺啞然，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以前…你們被神壓怕了嗎？”

姜欣兒搖頭又點頭，不知道如何說好，她難以揣測神意，小時候也未見過白松河神幾次，每次見他顯靈時都是極緊張的場面。

神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全憑喜怒做事，都是村里見神多的老人說的。

季允知道此界特殊，不該用前世心理衡量，也明白姜欣兒心中所想，柔聲問道：“我不取你壽元，我前世隨城隍大老爺做事，也養成了說一不二的性格，單獨留你是想問你……對做我廟祝童子一事，可有興趣？”

他先前從神位記憶中簡單了解到，九品神就能點化一位自家廟祝童子了，年齡最好在十到十五歲，這些年齡的孩子點化最易，魂光無雜，是擔任童子的好手。

廟祝負責的事兒，就是幫村民收理祈愿，承奉香火，特殊的日子里負責打掃廟祠，包括迎神拜神，也是他們負責。

如今自己剛救了王靈芳性命，姜欣兒肯定感激得緊，不如乘熱打鐵，抓著這個機會讓她成為廟祝，這樣一來，以后自己幫助她們母女乃至幫助更多村民，也就有了中間人打掩護，不至于太突兀。

更何況，如此堅毅孝順的女娃，也該相助一二，不然如何熬過這冬天？

“當廟祝好玩嗎？我只聽過，未見過真情況，大裕鄉河神的廟祝也從不與我們多說話?！?

“季河神，您以前當廟祝過的什么日子？”

季允思索一番，回憶前世旅游燒香的種種，編了些場面……

……

七八名老人已是來到村口，魚貫而入，午陽升空，雪也消了不少，殘村的氣氛總是冷肅的，聽不到幾句人聲。

“季河神的事兒，要和鄉親們說嗎？”

“說吧，該說，這是季河神的吩咐，咱忤逆不得?！?

“可是，季河神不讓咱上供，他真能有法子拂了大裕鄉河神的面兒？”

另一位老人長嘆氣：“季河神畢竟只是其他城的廟祝童子轉世，應該不知道咱們這地兒神靈殘酷吧……咱們還是得努力準備，自己想想辦法。”

村里靜悄悄的，只有零丁幾人來來往往。

……

“土都凍硬了，莊稼少了一半，冬粟米收不成了…”

“家里沒余糧了，難道真要殺了下蛋的母雞嗎，年供也交不上了啊?！?

“爹娘染了疾，還病著吶，唉…”

一路走過蕭條的村屋，鄉親們的哀嘆聲聲入耳。

……

甫時，又有一人慌慌張張跑來，當先便抓著回村人的胳膊，眼底有些血絲，顫聲喊著：

“李大伯，您前些時日去其他村請神的事兒辦妥了嗎？”

“俺爹，俺爹病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