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稻雖好，可終究只是稻谷農作罷了，縱有千百種奇香，也難以使人人口欲皆得滿足。”

季允只是略思忱了兩息，就給出了自己的結論，他語調平緩，向眾人繼續道：“故依本神之見，靈稻種得，尋常農植也該種得，瓜果蔬菜、椒茄薯栗，缺一不可，如此方能使五味全滿。”

“既是如此，那余下的公田，便種些飯糧以外的吃食，日后你們起灶烹飪，也好有些搭配。”

“至于要種什么，全憑你等自由取舍。”

眾人一尋思，確實是這么個理，都紛紛點頭，贊同季允說的話。

頓了一下，李福生疑惑道：“那季河神，村里余田有七成都被凍住，許多莊稼果植也都枯死，等它們重新種起來，要猴年馬月去呀？”

季允目光掃視眾人：“這便是本神接下來所要安排之事了。”

“農耕事巨，容不得半點耽擱，但我軀體不便，如今神力欠缺，尚難以掌握地下水脈，所以，亟需點化一些人，為我白松村司農掌事。”

“司農掌事？就是村里大大小小有關種地的事，都是由他們負責唄？”

“沒錯，白松村所剩余田雖然不算太多，但也是四十余畝數量，更何況其中多數都為凍土，若無專人打理，必影響本村命脈。”

復又將目光在九十余位村民身上掃了一眼，季允微微一笑：“開凍土，墾荒田，都需要人力物力，也需要時間，我將選擇權交于你等，除掌事外，可有鄉親愿出一份力，做這司農一員？”

沒想到，話音剛落，就有幾人踴躍道。

“俺！俺來，俺年輕，力氣足！”

“咱也能行，咱家鋤頭銹的不多，只要借點季河神您這兒的水，刨開凍土不成問題。”

“俺力氣小……俺家枯死的苗不多，能分點給鄉親們。”

“這樣吧，攏田開土的事兒，咱們一起做，反正地都挨在一起，分什么你家我家的不都一個樣嗎？等活做完，再選掌事也不遲。”

季允眼神微動，他本來還以為選人打理農田會是個相對費力氣的事，沒想到，村民的積極卻是超乎了自己的預料。

是了，就像村民們一開始懼怕他一樣，他也低估了白松村鄉親們的淳樸善良，信神不代表他們就是迂腐無情的——或許有這樣的村落，但一定不會是白松村。

水波蕩漾，清風和煦，季允笑著向眾人道：“諸位心意我已知曉，不過，倒無需這么多人手，不如這樣可好，司農人選，便由你們自己定奪。”

“可敬之人，可信之人，全憑你們心意。”

“當然，若是你們無異議，掌事一職，由本神來欽定。”

“就依季河神所言吧！”

“是了，您來選，俺們都服！”

……

“福生？”

“草民在！”

“近兩日照本神所見，你心地善良，事必躬親，鄉里鄉親有個小困小難的，你都愿意幫一幫，我還聽說，你曾在老村正手下擔過糧庫管事一職。”

“回季河神，是有這么回事，都是份內的職責罷了。”

“以上種種，都足以說明你有擔責盡職之德行，且你曾與二喜一樣都是獵戶，如今亦算是本村壯丁之一，精氣神足，我深思熟慮后，決定將這司農大掌事一職交由你擔任，可好？”

李福生愣在原地，像呆了心思的螞蚱一樣，緩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于此情形下，他也沒有推辭，當即便是跪下道。

“草民李福生，不會負季河神所托，定位盡全力擔好司農掌事之職。”

“嗯。”季允輕輕頷首，以一道香火神力將其扶起，繼續補充道，“當然，司農監理之事，也不是嘴上說說，農情記錄，糧庫增減，還有分糧配糧之事，都需要你一人打理。”

“此外，除去固定的司農掌事外，其余理田耕作的最終人選，本神就不介入了，全由李福生一人決定，日后監農耕植是輪換也好，固定也罷，都無需來過問本神意見。”

話已至此，已有幾個男人躍躍欲試，陳麥子、順子，還有崔伢子、長貴等人，都把眼巴尖插在李福生那看了又看，希望往后料理田埂的職責能落到自己頭上。

……

“民以食為天，故此乃艱巨之職，萬萬馬虎不得。”

“若來年有哪位村民向本神舉報，說你們司農者克扣糧米，分配不公，那本神定要拿爾等是問。”

“如有導致哪位鄉親又挨餓受凍，甚至性命不保，本神會上報城隍，遣陰司拘你至冥土地獄。”

季允只提公，不提均，這是兩碼事，公可按需分配，均卻會導致更大的問題。

盡管此舉本身或許都會埋下一些隱患，但對當下的白松村來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恩威并施，講明利害，也便于以后管理，編一個城隍陰司罰惡的謊言，不單是說給李福生和那些即將成為司農的村民說的，也是說給其他村民的。

他們不得不公，你等也不得貪糧。

百姓不怕人，怕神。只要有神威管著，那他們做啥事兒都能有個規矩。

聽到季允嚴肅之語，李福生當即心中一肅，只覺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立馬道：“草民不敢，鄉親們的事兒，都是大事兒，福生不會有絲毫怠慢。”

欣慰一笑，季允伸手一招，卻見神光乍顯，絲絲縷縷香火之氣匯集于掌中，凝結成八枚約小臂長短的金色符箓。

其上密布蟲文鳥篆，形制與符畫卻不似季允前世的道教符箓那樣。

季允昨天晚上嘗試著熟練【去蕪存青】之法，不曾想與解災救病不同，此法竟不是直接驅動香火神力，而是將利于植物重煥生機的道術凝聚成符，將其置于對應的農田中，方可施法成功。

至此，新人大禮包中唯一還沒用過的，就是點石成金大法了。

但季允一直覺得它過于逆天，甚至會引起貪欲滋生、金錢膨脹，傳開后被惡神盯上等一系列問題，水太深，不是現階段的自己能把控的。

所以他就一直未用過，不然，施展此術讓村民們購置糧食布匹什么的，倒比老老實實種田快的多。

下一息，忽有清風徐來，那八枚金光符紙迎風便起，朝李福生手中飛去，男人接過后，它們便頓消光澤，乖乖躺在其手中。

“福生，此八枚去蕪存青之符，是本神前世所學，你好生保管，將此符置于田中，一切枯死的莊稼都可重煥生機。”

“當然了，種哪些瓜果蔬菜，種多少數量，都由你和其他鄉親們自己安排，多考慮考慮村民的意見。”

“每張符中，留有可使五片農田植被恢復生機的神力，切莫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