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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那朱允炆為何還要削藩?

“其實(shí),太祖高皇帝自建國以后,便對南京作為皇明都城存有疑慮。”

徐良語調(diào)平穩(wěn),面色如常,仿佛手握歷史的棋局,眼中卻透著一抹無法掩飾的凝重。

他的話音不疾不徐,卻如一柄利劍般,直指人心最深處。

此刻的大牢里,氣氛凝滯得讓人幾乎難以呼吸。

昏暗的燭光在墻壁上投下?lián)u曳的影子,隱約映出幾道模糊的輪廓。

朱棣的臉龐半隱于光影之間,雙眼微瞇,像一頭正在醞釀的猛獸。

為了增強(qiáng)說服力,徐良緩緩開口,講起了一段塵封的皇明舊事:“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先帝命皇太子朱標(biāo)前往關(guān)中考察,其主要目的,便是為了考慮遷都的可能性!”

朱棣聽聞此言,目光瞬間凝聚,心神一震。

他的手指在袖袍中摩挲,似乎試圖平復(fù)內(nèi)心翻涌的波瀾。

一段久遠(yuǎn)的往事卻從記憶深處浮現(xiàn)而出。

他喃喃自語:“的確,父皇曾有意遷都洛陽或長安。只可惜,由于種種意外,此事最終不了了之。”

此刻,朱棣尚未察覺,他那原本對變法深存抗拒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在徐良的話語中悄然動搖。

大牢外,姚廣孝的身影靜立于黑暗中。

他微瞇著眼睛,目光如幽深古井,似乎在窺探一局未盡的棋盤。

他的雙手背在身后,手指有節(jié)奏地輕扣著,他在為某種沉思定下節(jié)奏。

片刻過后,他輕聲道:“只可惜,這一計劃隨著皇太子朱標(biāo)的薨天,而中道奔殂了?!?

“是??!”

徐良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神中多了一絲追憶的神色:“不過,遷都的計劃雖然終止了,但太祖高皇帝的長遠(yuǎn)之謀,卻仍舊能為后人帶來啟示。”

姚廣孝聞言,眼眸一轉(zhuǎn),語氣帶著幾分探究:“徐先生的意思是……”

“太祖高皇帝當(dāng)年絕非一時興起,其想要遷都的原因有四?!?

徐良神情肅然,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其一,南京城雖位于江南地區(qū),經(jīng)濟(jì)富庶,但其地理位置卻偏離全國的地理中心,難以有效輻射北方和西北地區(qū)?!?

姚廣孝微微頷首,低頭沉思片刻,方才開口:“確實(shí),南方雖富,但偏離中原中心,尤其是對北方和西北邊疆而言,南京城的輻射力明顯不足。”

徐良略微一笑,語氣帶著幾分感慨:“正是如此,這便有了第二個原因——北方邊境自立國以來,元朝殘余勢力與蒙古部族屢屢騷擾,已然成了太祖高皇帝心中的心腹大患?!?

他語調(diào)微微提高,字字如鐘:“若能夠遷都北方,不僅調(diào)兵遣將更加便捷,還能彰顯中央對北方的實(shí)際掌控,震懾敵對勢力!”

話音未落,大牢中驟然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風(fēng)從牢門的縫隙中吹過,發(fā)出幽幽的低鳴,像是漠北草原上的狼嚎。

朱棣聞言,瞳孔猛然一縮,拳頭不由自主地緊握。

他的思緒回到了徐良之前提到的“九大塞王”——那是太祖高皇帝為防御元朝殘余勢力而布下的一道銅墻鐵壁。

然而,這道屏障卻被建文帝朱允炆親手拆毀!

朱棣胸膛起伏,怒火似熊熊烈焰灼燒著內(nèi)心,他幾乎要將袖中的羅綺生生撕碎!

但這一次,他的怒火并非針對徐良,而是指向千里之外的建文帝朱允炆!

站在一旁的朱高熾,面色愈發(fā)蒼白。

他從未想過,邊疆的危機(jī)竟如此嚴(yán)重。

從小成長于皇明相對平穩(wěn)期的他,對北疆的戰(zhàn)事知之甚少。

雖知曉父親曾有兩次北伐的壯舉,但耳聞皆是“班師大捷”的凱歌,對于戰(zhàn)場背后的殘酷與危機(jī),他幾乎毫無概念。

朱棣有意隱瞞這些,是為了避免讓長子平添煩惱,更因?yàn)橹旄邿塍w弱多病,不適合卷入沙場血雨。

相較之下,次子朱高煦卻是截然不同。

他自小體魄強(qiáng)健,天生神力,性情剛猛,如今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已在燕軍中嶄露頭角。

甚至連張玉、朱能這樣的悍將,在與他單挑時亦難占上風(fēng)。

正因如此,朱棣更傾向于與朱高煦談?wù)撋硤鲋隆?

對長子朱高熾,他則以保護(hù)為主。

這種態(tài)度上的差異,使得兩兄弟的成長軌跡漸行漸遠(yuǎn),也令兩人產(chǎn)生了錯誤的感覺……

此時,徐良的一番話,卻徹底撼動了朱高熾的認(rèn)知。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皇明邊疆的風(fēng)雨飄搖,也第一次直面這片土地上潛藏的危機(jī)。

他抬袖拭去額頭冷汗,聲音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父王,徐先生所言,可都是真的?”

朱棣沉默良久,終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氣沉重如山:“自然是真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元朝雖然已被你皇爺爺趕出了中原,但他們的殘存勢力,依舊能夠威脅皇明的邊境?!?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我雖兩次擊潰了他們,但未能全殲。元人的勢力雖退,卻并未消亡,依然有反撲的可能?!?

朱高熾臉色慘白,幾乎站立不穩(wěn)。

他的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袖,語氣哽咽:“那朱允炆為何還要削藩?”

“為何在此時此刻,動搖祖宗的基業(yè)!?”

朱棣眉頭微蹙,目光深沉,腦海中浮現(xiàn)徐良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他冷笑一聲,緩緩道:“朱允炆登基不過一年,既無沙場殺敵的威望,又少推行真正利民的善政。他空有皇帝之名,卻無皇帝之威?!?

“而藩王們,是他的叔輩,手握重兵。特別是負(fù)責(zé)北疆防御的‘九大塞王’,更是建文最為忌憚的勢力!”

“在他看來,威脅皇明的,不是遠(yuǎn)在漠北的元人,而是這些近在咫尺的藩王!”

朱棣話音剛落,朱高熾已是滿臉痛心。

他低聲喃喃:“皇爺爺千辛萬苦打下的江山,難道就要?dú)г谶@樣的人手中嗎……”

這一刻,他心中翻涌的情緒如狂潮難以抑制。

他從未奢望皇位,更未設(shè)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皇明的主人。

他唯一的希望,便是讓朱元璋所建立的江山基業(yè),能夠千秋萬代,永世長存。

然而,聽了徐良的分析,他第一次意識到,皇明的根基,已然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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