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坊的五座府邸呈半圓布局。
依次是商宅、兩座公主府、長公主府、大長公主府。
商宅占地頗廣,布局精巧,氣勢非凡。
宅邸分為東西兩路,錯落有致,步步生景。
東路前院是陸商狗腿子們居住的地方,雖不及西路院奢華,卻也頗為講究。
這些狗腿子們雖身份低微,但因著主家的權勢,倒也過得頗為滋潤。
西路院整體布局分前后花園,假山湖迫青松花圃一應有之。
是陸商起居之所,院落更為寬敞,陳設也更為奢華。
商宅門口站著兩排如標槍般的大內金甲禁衛。
這是上皇特旨撥給長寧公主府的護軍,乃皇室獨一份。
門口的廊下還站著幾個身穿紅衣的宦官在閑聊。
他們遠遠瞧見馬車板兒上的吳經,連忙堆起笑容迎了過去。
“小的見過吳…大哥。”
吳經停好車,跳了下去:“殿下可是在里面。”
“回吳大哥,正是。”兩位紅衣內侍躬身回話,瞧見車簾掀起露出陸商的腦袋,連忙跪下請安,“奴婢恭迎公子回府。”
其中一名內侍抬頭的瞬間,恰好瞧見車內隱隱還有四五個女子身影。
他撅著腚連忙回頭吆喝道:“快,你們幾個,趕緊去拿幾床被褥出來,殿下又有新侍女了。”
陸商下車后,聞言,頓時好笑抬腳,不輕不重地踹在兩名內侍的屁股上。
“不必麻煩了,她們長腿,讓她們自行進去。”
“是是是,商公子英明。”
“就你嘴甜,左佑,賞他一根甘蔗。”
“奴婢謝公子恩典。”
陸商自顧進了家門,拐進東路院,一路向著五進院走去,準備挨小姑的訓斥。
吳經催促寶釵和黛玉她們下車,又招呼其他人去把驢車趕回府中。
這時,守在州橋的禁軍趕了過來。
“吳…大哥,禁軍有氣力,便讓他們替公子卸貨。”
吳經回頭,拱手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孫千戶,不必麻煩了。”
“咦,你今兒帶的禁軍,怎么換了一撥人。”
孫千戶醒起剛才手下的查驗,他心頭一凜,連忙堆笑道:“這些都是剛從九邊輪調回來,駐守皇城的精銳,他們有眼不識商公子,還請吳大哥替這些兄弟美言幾句。”
“好說好說。”吳經恍然,擺了擺手,又瞥了眼杵在門前不進去的姑娘們,他冷笑一聲,“我家公子說了,這些驢車要直接趕回府里,如果哪個小娘皮不聽話,今晚就讓她們去和驢睡。”
薛寶釵和林黛玉渾身一顫,邁腿的動作也快了,一會就被宮娥接連請了進去。
孫千戶微微低頭,正眼都不敢去看商公子搶回來的民女,連連稱是。
“左佑,給孫千戶他們看賞。”
左佑應下,從懷里摸出一袋份量頗重的荷包。
“我家公子賞你們的。”
“謝過左小哥,多謝公子看賞。”
孫千戶眉開眼笑,連連謝過看賞,隨后帶著禁軍返回原處。
薛寶釵和林黛玉進門后,偷偷對視一眼,差點邁不動腿了。
錦繡坊她們自然沒有進來過,但多少也聽過老太太和王夫人她們茶余飯后談論。
太宗時期,由工部花費大功夫鑿開一處湖泊,圍繞成一處人工小島,建成皇家苑林所在。
此處也是太宗當太上皇那會兒,最喜歡待的一處地方。
據傳聞,大長公主府便是太宗行轅改造而成。
這一整坊皆是公主府,就連州橋那邊,十二時辰都有禁軍把守,外人鮮少能踏足半步。
而她們卻被惡人擄來此處,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照壁前,兩個身穿紫衣公服的宮中女官,正仔細端詳八個女娃娃,不住點頭,忖道:商公子的眼光愈發毒辣,小娘子是越綁越標致。
“傻愣著做甚,趕緊進去,孫嬤嬤,把她們都帶下去,好好清洗拾掇一番,再帶過去拜見殿下。”
身穿紅衣公服的嬤嬤連聲應下,接著抬手指向垂花門:“姑娘們,請隨老身進去。”
薛寶釵扯了扯林黛玉的衣袖,“林妹妹,且先進去,剛才在路上聽禁軍提及大長公主,想必,咱們一會要拜見的便是她,殿下為人和善,想必不會為難我們。”
“希望如此。”
林黛玉清淚再次滑落,她失怙失恃,一回京就被惡人所擄,眼下正處于極度的不安中,只能緊緊依偎著寶姐姐。
…
…
卻說陸商沿著抄手游廊進了東路四進院。
那些料理花瓣清理院中落雪的全是宮娥和內侍,他們遠遠便停下手中活計,跪下恭迎。
他微微點頭示意,才剛來到四進穿堂,耳朵便被一位宮裝美女給掐住。
“疼疼~哎喲~姑姑,快撒手,斷了,斷了。”
陸商墊腳,拼命往宮裝美女的方位靠攏,期望減少耳朵的痛楚。
“知道疼啦?那你還成天給小姑綁人。”麗人繃著一張臉,杏眸溢流的卻是寵溺之情。
“小姑我的公主府,都快塞不下人了。”
陸商好不容易掙脫,伸手輕輕捏了捏微紅的耳垂,“姑姑,你的公主府住不下,那就帶進宮里,她們在宮里當差,總好過讓她們持著家里權勢,在外面恃寵而驕。”
“再說了,她們跟了姑姑你,是她們天大的福分,也不用被家里人強迫,與不喜歡的良人結成姻緣。”
大長公主無奈搖了搖頭,“你呀你,爛好心。”
“這大商天下那么多女子,世上所有的不平事,就你一人能操心過來?”
陸商堆著笑臉,對小姑說他是爛好心,不敢茍同。
他聽見后面的話,遂打蛇隨棍上:“我這輩子只喜歡吃喝玩樂,才沒心情去管不平事。”
“小姑,我從宮中搬出已有小半年,怎么不見圣上給我賞個爵位?”
“他的內庫不會是沒銀子了罷,愁著不想給我發俸祿,才故意不給我賞個爵位,他這個老哥哥,不地道呀。”
此話剛落,在大長公主后面跟出來的好幾位貴婦官太太,頓時屏住呼吸,心里卻是暗暗叫苦。
這來得不是時候,聽的話也是誅九族的言論。
整個京師,恐怕也只有商公子不害怕當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