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雙掌相擊的脆響猶如銀器墜地，達克猛地一顫，視網(wǎng)膜上殘留著在血管中蠕動的幻影逐漸消失。

“剛、剛才那些…”他喉嚨發(fā)緊，指尖無意識摳進桃木座椅的雕紋凹槽。

“靈視反噬……就像把野兔扔進狼群?！崩罹S食指輕點太陽穴，“你的潛意識正在試圖理解靈性中的信息碎片——比如現(xiàn)在?！?

“超凡力量好危險……”達克這才發(fā)現(xiàn)蛋糕上的糖霜正滲出瀝青狀黏液。

不過在有了心理準備以后，倒是能夠忍受。

達克似乎能看見重疊的幻影，手上的蛋糕正在逐漸恢復原樣。

“危險？這才算門票?！崩罹S的聲音中有著莫名其妙的嘲諷，“他們管這叫‘認知稅’——要么支付理智理解規(guī)則，要么…”

李維做了個絞刑架的手勢。

意思不言而喻。

“你應該發(fā)現(xiàn)了，你這段時間的聯(lián)想能力比較強，腦子里的想法很容易歪到莫名其妙的地方，那是你在接觸萬事萬物的靈性信息。”

“在你自己還沒有理解的時候，你的潛意識已經(jīng)幫你理解了?！崩罹S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坐?！崩罹S簡潔開口，聲音在狹小空間里回蕩，帶著一絲回音。

達克感覺屁股底下似有冷風灌進——這車感覺不吉利，像被詛咒的棺材。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滾動的聲音沉悶壓抑。

達克望向窗外，霧靄愈發(fā)濃重，前路被徹底遮掩，而他們正朝著未知疾馳而去。

從車廂往外看……外面的畫面有些不正常，似乎有一層朦朧的濾鏡。

達克數(shù)著經(jīng)過的第七盞路燈——燈罩里堆積的飛蛾尸體正在羽化成朦朧的暗影？

興奮之余也有著一絲恐懼。

是對未知的恐懼。

所謂的超凡到底是怎樣的東西呢？

“能不能先說一些能說的？”達克嘴里塞著蛋糕，說話含糊不清。

吃飽喝足，接下來好干正事兒。

這樣能觸碰到超凡領域，就是死也值回票價了。

達克想起了他曾經(jīng)的童年：一根樹枝劍在手，十里菜花盡折頭。

李維卻只是神秘一笑：“當然可以，你慢慢吃，先聽我說?！?

“從哪里開始講呢？”李維開始整理思緒。

要給一個對超凡世界沒有任何了解的人，揭開超凡世界的神秘面紗，要考慮一下措辭。

超凡者自己覺得常識的形容詞，對于非超凡者來說可就完全無法理解了。

世界上不存在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

李維微微垂首，輕聲說道：“其實我知曉的，相較整個超凡世界，其實也不多……或許還有很大偏差，也可能是錯的。”

他頓了頓，抬眼望向達克，繼續(xù)道。

“巫師、法師、魔術(shù)師……諸如此類的名號，在往昔歲月中，都是人們對那超脫凡俗之力掌控者的稱呼?！?

李維微微揚起下巴，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說到底，本質(zhì)上皆可看作同一類存在，他們憑借自身靈性，以各異的途徑，在世間留下獨有的超凡印記，悄然撥動世界的運行軌跡?！?

“這是我的想法?！?

李維說的是他自己的認知，他并不認為這是絕對正確的真理。

所謂的成年人總是在自己認為的［常識］里面互相交流，很少考慮到未成年的認知中有沒有這樣的［常識］。

這樣的［常識］往往極其不精準，充滿著自以為是。

甚至某些［常識］只在小圈子里流行，外人根本不知道。

人對于不懂的東西難以理解，對于習以為常的東西不會多做解釋。

認知的隔閡由此而生。

而超凡者和非超凡者之間的差距也同樣如此。

此時。

馬車正轆轆前行。

達克靜靜聆聽，李維的聲音在車廂內(nèi)清晰回蕩。

“圣遺物是錨?！崩罹S大衣內(nèi)袋滑出一截森白指骨，達克聞到了停尸房的福爾馬林味，“就像用羅盤駕馭風暴?！?

李維的指關節(jié)在達克眼中突然扭曲成鑰匙形狀插入虛空，整個車廂頓時充斥齒輪咬合的幻聽。

“當自身的靈性跨越某個界限而覺醒，觸碰到超凡領域后，我們便開始探尋駕馭靈性之路?！?

“我們通過找尋與靈性共鳴的圣遺物，締結(jié)契約，方能精準操控這股力量?！?

“圣遺物越強，能力者前期得到的力量就越強，但同樣對自身的負荷也越大。”

“同時，汲取不同特質(zhì)的靈性，巧妙融合、進行調(diào)配就能得到不同的效果?！?

李維微微瞇起眼睛，似在回憶，又似在思索。

“而這些經(jīng)過歲月沉淀、被前人規(guī)范化后的靈性組合，被賦予了形形色色的稱謂，就成了職業(yè)?！?

“教會和政府那邊有前輩死亡留下的圣遺物，這些圣遺物能夠讓超凡能力者更容易操控靈性，走上前人的道路?！?

“算是前人留給后輩的遺澤?！?

“不過這樣的圣遺物都很珍貴，對自身負荷也大。和我們就沒什么關系了，我們需要的是找到能和自身契合度夠高的圣遺物。”李維說道。

［意思就是游戲轉(zhuǎn)職？］

［本來升級只有5個屬性點，轉(zhuǎn)職后有5個以上，還有技能加成……缺點是加點受到限制？或者負面buff？］

達克摸著下巴，思考著。

“就拿我來說，我是物質(zhì)階·等級2的收尸人，簡單來講，與死靈法師有幾分相似。

雖然用的圣遺物就是死魂、尸體、骨骼之類。

但本質(zhì)上和真正的死靈法師有著極大的區(qū)別?！?

李維輕輕嘆了口氣，目光中卻透著堅定，不疾不徐地傾吐著所知。

“對了，普遍意義上的強弱是根據(jù)傳說中煉金師·亞萊斯特·克勞利的理論劃分的，分為物質(zhì)、形成、創(chuàng)造、神性?！?

“四階共十二級，理論上來說是由人成神的道路。不過由于年代過于久遠，有很多不同的說法，也不知道現(xiàn)在流傳的是真是假?！?

“也有其他理論，有不同的分級方式，比如天堂13階梯?！?

李維用指骨在絨毯上烙出焦痕，勾勒出四層金字塔。

“呵呵呵……”

“成神之路？不如說是拼圖游戲?！?

“每塊碎片都沾著前任主人的執(zhí)念?！?

焦痕構(gòu)筑的四層金字塔中，浮現(xiàn)出掙扎的人形。

“選錯圣遺物的人…會變成拼圖本身。”

李維所訴說的超凡世界……相當殘酷。

達克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聯(lián)想：

［四階共十二級…每階分三級？…成神之路？］

［圣遺物，這聽起來怎么那么像大數(shù)據(jù)檢索里的詞條？每多一個精準詞條，后續(xù)檢索范圍便大幅縮減，結(jié)果愈發(fā)精確。］

［那職業(yè)者呢？是否完善靈性拼圖，以及對應職業(yè)能力，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達克沉浸在思索之中，李維的講述仍在車廂內(nèi)流淌。

［只不過……互相獵殺……也太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