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應該沒人追上來了吧？”角落里，凡妮莎一邊大喘氣，一邊探頭向外張望。
兩人的速度非常人所能企及，“里德”這個名字又比較常見，所以后面并沒有警察追來。
里德站在一旁也跟著喘了幾口氣，唯物狀態下他憑借自己對身體的驚人控制力能做到許多普通人辦不到的事，還遠不到“非人”的層次。
“呼——，所以經歷這么多，你應該清楚教會為什么會這么忙了吧？”
“也……也是那什么結構的問題？”凡妮莎嘗試回答道。
里德頗感欣慰地點點頭：“沒錯，亞特羅爾人很精明，他們正好把薪水壓在工人能在王都生存的最低水準線上。”
“你之前做了很多，這很不錯。但還不夠，現在納普勒斯有孩子的多為單親家庭，別說半價學費，就算學費全免對他們而言送孩子上學也是負擔。”
“畢竟家里面無緣無故多了張不干活，只吃飯的嘴不是？”
里德用略帶輕松的語氣進一步解釋道。但凡妮莎卻只覺得壓抑與絕望。
“那就把亞特羅爾全部趕出去！”凡妮莎發狠道。
“那幾年前怎么不見你們勝利？那些棚屋少說有你們一份。”
里德反駁的語氣很輕，卻仿佛一記重錘砸在凡妮莎身上，讓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許久，她才抬起頭，一邊平息著內心一邊問道：“所以我們現在正在補救，我內心告訴我授予孩子們知識沒錯，然而現實是他們的父母在抗拒。”
“所以我該怎么做？”
她抬頭看向里德，語氣誠懇。
“改學制吧，改成夜課或者半工半學，然后用實際的利益告訴孩子們的父母，只要從教會學校畢業，就能找到好工作。”
“另外，工時的問題也需要你們教會和那些工廠主談談。我想相較于徹底失去‘好用’的童工，他們還是愿意縮短孩子們工時的。”
凡妮莎一一記下，表情比舉行晉升儀式時還要認真。
“明白了？”
“明白了！包在我身上！”
她眉宇間的憂愁總算消散了部分，連忙拍拍胸脯保證道。
“……”
“你能不能別老拍自己的胸？”里德抽了抽眼角，吐槽道。
“嗯……沒問題！”
凡妮莎沉思片刻，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里德不讓她這么做，但經驗告訴她：聽里德，準沒錯！
“那就好，時候不早了，以后再見吧。”里德見該囑托的都囑托完了，于是對著凡妮莎擺擺手，算作告別。
然而凡妮莎卻突然問道：“除了這個之外呢？”
里德回過頭，他臉上不見任何表情，可凡妮莎就是莫名心中一定：“除了教會這些事情之外，造成這一切的那個更大的……什么什么結構矛盾該怎么解決！”
里德看著一臉堅定的凡妮莎，只覺得十分詫異：“你為什么會覺得我知道？”
“里德你……不知道嗎？”
凡妮莎臉上的堅定轉而變作了失望。
但這時候里德卻又接著說道：“等，等這個結構支撐不住，等到它自己崩塌。可以加速這個進程，但它崩塌的苗頭卻只能等待。”
“只能等嗎？”
她皺起眉頭，不免沮喪。
“其實也不一定，不等的話……”
里德抬起頭，用一種極為別扭的語氣說道：“不想等也可以，那就變強吧，強到你一個人可以撕裂這個結構，不過到時候別忘了重建，這比撕裂更重要。”
里德似乎很討厭這種說法，他平直的眉頭罕見彎了彎。
“在此之前，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這種東西，該來的時候會來的。”
他整理好心情，對著凡妮莎囑托了一句，隨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凡妮莎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某一刻她突然捏緊了拳頭：“等……或者變強？”
……
“以上，就是我的意見。”
“學校登記入學一事應該緩緩了，那種強行入學手段不僅不能達成破除蒙昧的目的，還會讓吾主的聲譽在這片土地受損！”
玫瑰窗點綴的教堂會議室內，燭光閃爍。凡妮莎重新坐回座位，結束了自己的發言。
她剛剛將里德給她說的話重新給教會的同僚們復述了一遍，由此引得參會的眾人頻頻側目。
尤其是坐在凡妮莎對面的神父，同為牧羔廷的神職，他和凡妮莎已經共事許久了，以前怎么沒發現她這么機靈？
“啪啪啪！”
接二連三的掌聲響起，神職們竊竊私語，但最終還是將目光放在了會議桌最前方的裁決主教身上。
畢竟帕布羅主教被處理后，納普勒斯教區的領頭人就變成了他。
“凡妮莎修院長見地很不錯。”裁決主教對凡妮莎點點頭，讓后者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她只是轉述里德的話，所做的最多工作也就是把發言稿用教會容易接受的話潤色了一遍而已。
“只不過本教區暫時沒有實施那些方案的條件，原地的計劃不變。”裁決主教一錘定音，拒絕了凡妮莎的計劃。
“怎么可能主教大人？！這完全是可行的！您是覺得亞特羅爾人難纏嗎？我可以……”
“咳！”
響亮的輕咳聲回蕩，燭火的搖晃幅度突然劇烈起來。凡妮莎只覺得自己周圍的空氣如泥沼般沉重，就連開口都是如此艱難。
“凡妮莎修院長，坐吧。”
裁決主教壓了壓手掌，凡妮莎便感覺到四周的空氣向下擠壓，強大的力量使她不得以坐回了座位。
她剛坐下，四周的壓力瞬間便消散了。緊接著眾人便繼續商談起來，然而凡妮莎只是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字也沒記住。
會議結束了，神父祭司們陸續離開，而裁決主教卻對凡妮莎招了招手。
這讓凡妮莎精神一振，主教大人果然有苦衷！
她跟著裁決主教出去，行走在無人的教堂回廊內。
“主教大人，我的……”
凡妮莎忍不住跑過來說道，然而裁決主教卻伸手示意她不要繼續說下去。
“凡妮莎，有沒有興趣回教廷歷練一番？我會推薦你成為主教。”
“主教……”
凡妮莎愣住了，主教，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位置。
裁決主教點點頭：“沒錯，無論和現在一樣負責超凡儀式的祭圣主教，還是管理世俗事物的牧羔主教，我都支持。”
“當然，以你的才智，我覺得牧羔主教更適合你。到時候你肯定能將吾主光輝播撒至更遠。”
他對著凡妮莎笑了笑，全然不見會議上的嚴肅。
凡妮莎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她直視裁決主教，搖搖頭道：“教廷的歷練哪能比得上無信之地的磨礪？我當然渴求主教之位，但如果讓我拋棄這里的蒙昧之人，我做不到。”
裁決主教聞言，失笑著搖搖頭：“看來大家都小看修院長了，吾主的經文你比任何人研究得都透徹。”
“我會推薦你的，凡妮莎修院長……或者說主教大人？”
“不勝感激。”
凡妮莎施禱告禮，隨后退下。
“帕布羅，你帶出了個好苗子啊。”裁決主教看著凡妮莎的背影，似是對誰說道。
只不過他沒看見的是凡妮莎緊握的雙手以及內心的獨白：“主教，【熾翼使徒】的晉升儀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