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藍色的漩渦從海麗身旁浮現，隨即熟悉的聲音便從中傳來。
再然后，里德便跳了下來。
“里德？你快救救海麗！她快要失控了！”海妖顧不得疑惑里德怎么過來，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個勁兒地呼喊。
里德看了一眼海麗，此刻的她雙眼渙散，淡淡的金色光輝籠罩在身上，它們跳動升騰著，仿佛金色的火焰。
“清醒！”
一道極富穿透力的喝聲刺破響徹的圣詠，清晰傳進了海麗的耳中。
海麗只覺得自己腦袋像是被鐵錘狠敲了一下。震蕩與痛苦中，那些縈繞在心間的溫暖與渴求、被莫名勾起恐懼與不安，都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濾布。
強烈的情感瞬間變成了久遠的過去，雖能回憶，但遠不如當初那般刻苦銘心。
“呼——”
海麗模糊的視野重歸清晰，她汗如雨下，大口喘息著，整個人仿佛剛從水中撈出那般。
“我……怎么了？”
“你差點兒失控了！要不是里德，你、我、異常物、還有扎恩大叔他們，全都要完蛋！”海妖在海麗耳旁大聲叫嚷，生怕她再被什么奇怪的東西污染。
“咔噠！”
“你怎么會在這兒？”
里德將槍口對準了遠處的凡妮莎，如果細細分辨的話，就會發現里德的呼吸比平常粗重了些許。
這不是因為憤怒，單純是因為消耗的劇烈。和上次喚醒阿莉婭不同，這次喚醒海麗時，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在飛速消耗。
簡單對比了一下，里德便發現喚醒瀕臨失控的超凡者對他精神損耗不亞于憑空創造物質。
“唰！”
凡妮莎見里德用槍口指著她，立馬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喂喂喂！不就是操控大家砸了幾個工廠，給北城區供水池摻點兒污水，還有偷偷往東城區銀行放了把火嗎？里德你不至于吧？！”
“……”
“你還挺忙，手上的是什么？”
里德深吸一口氣，將槍口下移了部分距離。他看著凡妮莎手中的血肉，汩汩鮮血順著她蔥白的指尖滑落，將身上的衣裙浸染得通紅。
“圣油！我在幫忙澆灌滌光樹種，等它長大……咳咳！西邊的生命就會重新回歸！”
凡妮莎咳嗽了幾下，但還是一臉驕傲地回答道。
他皺了皺眉：“沒有瓶子怎么裝油？”
“瓶子？圣油不就是裝在瓶子里的嗎？里德你眼睛出問題了？”
凡妮莎聞言一臉疑惑，她伸出手掌，一臉疑惑地將手中的“圣油”展示給里德看。
里德看著她手中蠕動的紅白之物，那并非單純的血肉，它的表面充滿了溝壑與褶皺，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真要說的話，他只能想到一個東西——腦。
不僅如此，那響徹耳旁的圣詠也是從這塊腦組織上傳來的。
“那東西……明明是腦子好吧？！原來你也是個瘋子！”海妖驚呼出聲，一臉驚悚地看著手握腦子而不自知的凡妮莎。
“什么腦子？！我看你腦子才壞了！要不是里德在這里，我早把你們當怪物給處理了！”
凡妮莎聞言頓時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般炸毛，她看著糾纏在一起的海麗和海妖，一臉兇狠。
里德看了看凡妮莎身后的大坑，對海麗點點頭后，便大步走了過去。
“你后面的就是那什么樹種？”他一邊走一邊問道。
“當然啦，很大的，不信里德你過來看看。”凡妮莎點點頭，對著里德招了招手讓他自己過來看。
他來到了大坑邊緣，收斂心神向下望去，只見深坑中的根本不是什么樹種。而是一個巨大的鐵簇，一團縮在一起的鐵絲網。
鋼鐵在不斷運動，鐵絲與鐵絲交織，鋸齒與鋸齒碰撞。整個鐵簇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鋸齒的邊緣還能看見懸掛著的粉色血肉。
向更深處看，只見活鐵網已完全將整個大坑填滿。多余的部分不清楚為何沒有向上蔓延，而是像樹根般鉆入地底，延伸至未知之處。
一旁的凡妮莎閉上雙眼，口中喃喃自語。一番像是禱告的儀式過后，她便將手中的腦塊扔了出去。
但還未落地，它便懸浮在了半空。緊接著里德手掌一招，粉嫩的肉塊便飛到了他的手中。
不知是不是里德的錯覺，腦塊一落入手中，他便感覺耳旁的圣詠瞬間消散了不少。
肉塊不再蠕動，但卻仍舊保持活性，一呼一吸仿佛嬰兒的酣眠。
“圣油分我一點兒。”里德對凡妮莎解釋了一下，便將腦塊收入了虛空眼表。
“轟隆隆……”
然而就在此時，大地的震顫卻突然加大了，沙土不斷從大坑邊緣流入，下方的活鐵網暴躁起來。
“樹種要破土了？”凡妮莎顧不得計較里德搶奪圣油的行為，一臉疑惑地抱著手中圣龕朝下方望去。
“母神……母神？！”刺耳的鋼鐵摩擦聲中，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聲音焦急而又興奮，似乎在尋找什么。
“母神？您終于向我投下視線了！您看吶！我超越科學院的作品——生命與鋼鐵的完美交融！”
那聲音突然加大了不少，坑洞下方的活鐵網開始更為劇烈地攪動起來。
“不……不！等等！您為什么要離開？！看一眼，就一眼！！！”活鐵網中的聲音又突然嘶吼，幾近失真。
“啪嗒！”
“噦……”
與此同時，虛空眼表的表蓋突然打開。表盤中的眼珠瞪大凸起，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中吐出。
“后退。”
里德低頭看了看充滿血絲的虛空眼表，一邊拉著凡妮莎后退一邊對眼表點了點頭。
“咵啦！”
得到許可后，里德耳旁又響起了建筑崩塌的聲音。但除此之外，他還聽到了一聲輕笑。
“好有意思的東西，都是你做出來的……”
“加油啊，最好能讓我離開亞特羅爾，我在那兒待膩了……”
未知的聲音漸漸停歇，虛空眼表的異狀也隨之消失。然而還不等里德思索，身后又傳來了令人牙酸的鋼鐵摩擦聲。
“吱——”
交織在一起的活鐵網動作一頓，隨后它們便像發瘋似的突然沖向了里德。
“砰！！！”
灰白的沙土飛濺，無數交織在一起的活鐵網宛如浪潮般從深坑中翻涌著噴出。
“樹……怎么長這么快？”凡妮莎看向鋪天蓋地的活鐵網，一臉驚愕。
“跑！”
里德伸手一抓，便將呆愣在原地的凡妮莎給扯了過來。
“咚！！！”
大地震顫，沙土飛揚。兩人周圍瞬間被有毒的塵埃包裹。
“這就是你澆灌的樹？”
里德和凡妮莎兩人穿出塵埃，前者向后者語氣不善地質問道。
“不是嗎？咳咳……你看長得多快？話說我怎么不知道圣油這么有用？”凡妮莎咳嗽幾聲，理所當然地回道。
“戴上！別死了！”里德扔給她過濾面罩，雖然超凡者比尋常人耐抗，但誰知道凡妮莎待在這里幾天了？
凡妮莎重手忙腳亂地穿戴起來，然后重新取出新的肉塊朝其丟去。
粘連著血絲的血肉瞬間被活鐵網浪潮攪得粉碎，其蔓延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但隨著腦塊拋出又被攪碎，里德只覺得腦海有某種東西重新上色的同時又迅速褪色。
她手中捏著的是什么來著？
猛然驚醒的里德趁機轉換到唯物狀態，然后這個問題瞬間有了答案——一塊腦組織。
“你手中的盒子有問題！”里德對凡妮莎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