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轉動的車輪蹦跳著從里德身旁經過，他回頭望去，只見奔跑的車廂已經化成了一堆零件，遠處的馬兒正在被趕來的其他人員牽住。

卡爾對此見怪不怪，反正第五處理局特供的一次性車廂只是個便宜貨，只要挽馬沒事就行。

他帶著里德沿著厚重的混凝土外墻行走，來到了入口處。

這是個密閉式的圓柱形檢查艙。里德走入其中，隱藏在角落里的六個噴口頓時噴出大量的藍白氣體。

“銀……，還混雜了一些未知的東西?！崩锏驴粗约旱臍怏w，稍微解析了一下。

“沙沙沙……”

就在此時，細沙流動的聲音響起。這些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不知源頭，仿佛流動在里德的心間，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嗯？”

“怎么了？有問題？”

卡爾和另一個安檢員的聲音從一側響起。

“啊，不是。我只是奇怪隙間沙漏怎么變這么平靜了。”

“你知道的，三局用它吞噬了兩個失控者的心靈，所以它最近有點兒過于興奮了。不過現在怎么……”

“更興奮了？”

“不不不，是安靜，現在又有點兒太安靜了?！?

安檢員疑惑的聲音傳出，但卡爾倒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嘿，興奮你疑惑，安靜你還疑惑，我要是隙間沙漏，指定得把你開個心靈裂縫?！?

“行行行，就你話多，沒問題了。”

“嗤——”

說話間，里德便看見檢查艙大門打開，一座由黑鐵與黃銅鑄就的哥特式建筑群出現在眼前。

建筑群的中央矗立著高聳的鐘樓，其表面布滿緩慢轉動的巨型齒輪。12根蒸汽管道如同巨蟒盤繞建筑外圍，時不時噴發出帶有藍色熒光的壓縮蒸汽。

“第五處理局……還真大啊?！崩锏驴粗矍按┧蟮娜藗兒透叽蟮慕ㄖ?，感慨道。

第四處理局放在這里，恐怕就只有一個部門大吧？

“跟我來吧，你要的東西在這下面?！笨栒泻糁锏聛淼搅松瞪?。

齒輪轉動的咔嗒聲響起，兩人眼前漸漸被黑暗覆蓋。

“叮！”

黃銅指針轉到B-7層，升降梯的大門隨之打開。刺鼻的機油味撲面而來，遠處傳來蒸汽機運轉的轟鳴聲。

“歡迎來到B-5層。里德先生，你的申請我看過了，虛空眼表與沸血鐵脊骨正好符合你的要求！”

卡爾走入鋼鐵鑄就的走廊，伸出手對里德邀請道。

“B-5？可升降梯上的指針不是顯示B-7層嗎？”

里德進入走廊，面帶疑惑地問道。

“這正是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卡爾聞言，一改之前的嬉笑，他嚴肅地對里德告誡道：

“不要妄想規避異常物的代價，或許能賺得一時便宜，但最后異常物總能用另一種方式讓你付出成倍的代價！”

他又指了指腳下：“這里原本是B-5層，不過因為我們的那些‘小聰明’，2-013，吸引一切之錨，它又多了一個新的能力……或者說代價?！?

“當吸引一切之錨放置在封閉空間時，它會將該空間的‘整體’錨定，使其不可移動并以每天一厘米的速度向地底沉陷?！?

“這個所謂的‘整體’，包括整個第五處理局的建筑群系與方圓500米內的一切，邊界處就是你看見的那堵混凝土墻?！?

“一切……”

里德品味著卡爾的話語，抬頭看了一眼他。

果不其然，里德從他的身上看見了不屬于魔力回路的另一股魔力。

不僅如此，整個建筑空內無處不充斥著幽藍。但由于某種特殊的原因，這些魔力不成體系，僅僅只是混亂模糊的亂流，遠沒有達到形成魔力回路的程度。

“反應很快，那所謂的‘整體’也包括第五處理局的全部人員。不過空間內部的人員流通是允許的。”

卡爾點頭肯定了里德心中的想法。曾經他們沒有支付的僅僅只是幾輛完好的馬車，然而現在卻要用整個第五處理局來償還。

償還代價的時間還很漫長，但終有一日，整個第五處理局會沉入幽深的地底，連同這里的一切。

“那你是怎么出來的？”

“我被‘開除’了唄?！?

卡爾聳了聳肩，說出了讓里德始料未及的答案。

他皺起眉頭：“你們確定這樣不會出事？”

卡爾倒是不以為然：“能出什么事？1389人，第五處理局的人永遠不會少。開除一個，立馬就會有另一個補上。”

“代價，我們永遠在支付，異常物可不管支付的人是誰。只要你給它想要的東西，它可以讓任何人使用。”

里德聞言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睜開雙眼：“原來如此，意思是異常物的代價不可避免？”

“總結得很好，異常物本身渴求的就是代價最小的，不要想些避免它?！?

卡爾點點頭表示認同。

兩人在密閉的鋼鐵走廊內行走著，兩旁的鋼鐵嚴絲合縫，仿佛這里就只有一條長到看不見盡頭的通道。

卡爾在一處墻壁前停下了，他掏出一個青銅齒輪，輕輕按在了上面。

“咔咔咔……”

“嗤”

“咯吱——”

齒輪轉動的聲音響起，在更深處，里德還敏銳地聽見了氣流流動與鋼鐵摩擦的聲音隱藏在齒輪的咬合聲中。

與此同時，走廊兩側的鋼鐵墻壁也開始出現不平的凹凸起伏。

卡爾見狀，便出言解釋道：“不用擔心，整個B-7層所有的收容室無時無刻不在移動，我只是將這個過程加快了而已?！?

“神奇。”

里德收回目光，驚嘆道。

很快，嚴絲合縫的墻壁裂開，一個不到十平米的收容室出現在了里德眼前。

這里異常潔凈，房間內只有兩個透明的玻璃展柜。一個是懸在銀白霧氣中的懷表，另一個則是浸泡在綠色溶液中的鐵制脊椎骨。

卡爾先一步走入其中，指向脊椎骨：“沸血鐵脊骨，4-017號異常物，收容時需浸泡在凝血劑中?！?

“使用方式是將它與自己的脊椎骨緊密貼合，當它鉆入皮下并且開始燃燒血液時，便代表融合成功。”

“每分鐘燃燒100毫升血液，基礎體能提升300％，并且屏蔽95％的痛覺?！?

他敲擊著玻璃箱，緩緩介紹道。

里德聞言臉色不變，他只是淡淡問道：“代價。”

僅僅每分鐘燃燒100毫升血液，假如代價僅僅只有這些的話，恐怕這東西根本輪不到他來申請。

“哈哈，你肯定能活很長。”

卡爾見里德沒有被沸血鐵脊骨的強大沖昏頭腦，不由得欣賞地豎起了大拇指。

“一但使用該異常物，使用者會對金屬摩擦聲產生病態癡迷，會無意識地用肢體摩擦武器或墻面滿足此癖好?！?

“其次，累計使用超過十分鐘，使用者會患上一種名為‘齒輪幻視’的病癥，具體表現為將生物關節視為機械造物?！?

“其三，累計使用超過四十分鐘，該異常物會嘗試抽取寄生者的內臟、骨髓進行燃燒?！?

三個代價，讓里德心中一沉。

“看看另一個吧。”他看了一眼沸血鐵脊骨，決定放棄這個異常物。

“虛空眼表嗎？它你就更要擔心……”

卡爾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赫然看見銀汞混合蒸汽中的虛空眼表不知何時已經打開。

深藍的眼珠看向里德與卡爾，但只有里德一人的身影靜靜倒映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