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活下去，顧凡覺得自己也是烤爐上的章魚，卷起來。

除了練拳就是練拳。

閉上眼睛都是在打拳。

相比于他的緊張，蘇大夫倒也是沒多少閑工夫。

鎮子附近的好幾個村子，都鬧起了各種各樣的疫病，聽說有的還波及到了地里的莊稼，連靈田都沒免得了這一劫。

藥鋪里的藥材都被蘇大夫帶去了，估計還不夠，附近山里能找到的，也都找得差不多了。

所以，蘇大夫還拜托了琉璃坊去購置，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再加上最近才來到鎮子里的緝事府。

仿佛整個青山鎮，都到了多事之秋一般，明明距離秋天還有一段日子呢。

望著頭頂上的驕陽，顧凡將藥浴材料揣進兜里，帶上藥鋪的門后，便是小步快跑著向鎮子外邊跑去，順路還買了根糖葫蘆。

今天正好是褚承俊休息的時間。

那家伙除了在書院上課，便是在家里幫忙干活。

在藥鋪里練了三天拳后，他就想著，趁褚承俊休息的時候，把藥浴材料送過去，他有丹藥，不缺這點，倒是褚承俊，之前就瞅見過這貨對此愁眉苦臉。

本來天賦就沒過書院標準線，如今若是連藥浴都供不起，那可真就要蹉跎一生了。

這一聲哥們，不能白喊。

褚承俊住在鎮子外邊，家里六口人，是個農戶出身，他來過幾次，給褚家奶奶送過藥，倒也熟門熟路，沿著田埂，很快就找到了褚承俊他家的那幾畝田。

炎炎夏日，就瞧見一名干瘦的中年人，正赤裸著上身，佝僂著脊背，站在田里干活。

汗水順著中年人溝壑縱橫的臉頰流下，皮膚在毒辣的陽光下，被烤得焦黃，干瘦的身板在每一次揮舞起鋤頭的時候，都讓他懷疑，這個瘦小的中年人，會不會被鋤頭掀翻。

“褚叔！”

顧凡喊了一聲。

“承俊呢？”

中年人抬起頭來，抬手放在額前遮擋著陽光，瞧見是他后，臉上的皺紋頓時是綻放開來，樂呵呵地回道：“又來啦，小顧，承俊那小子在屋后頭呢，去找他吧。”

“好嘞，叔，您忙。”

打了個招呼，顧凡便奔著坐落在田野間的簡陋院落走去。

低矮的籬笆圈著三間老舊的茅屋與牛棚，幾只羽毛稀疏的母雞在院落里刨著土，試圖從地里找出幾條蟲子。

正中間的茅屋里傳出織機的動靜，虛掩的門縫里能瞧見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正順著門縫偷偷看著他。

顧凡也已經見怪不怪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糖葫蘆晃了晃，那雙眼睛頓時就瞪大了，可還是不敢開門。

直到屋里的織機一停，傳出中年婦女的詢問聲。

“囡兒，誰來了？”

說著，還打開了門。

“喲，小顧，又來啦。”

“是啊，嬸子，我來找承俊。”

“哦，他在屋后劈柴呢。”

“那行，我去找他，這糖葫蘆，就給小妹了。”

顧凡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蘆，逗著那個躲在自己母親身后，眼巴巴地看著糖葫蘆，又不敢上前的小丫頭。

“小顧，你又買這東西，花那冤枉錢。”

“嗐，小問題，給孩子吃的嘛。”

將糖葫蘆塞進小丫頭的手里后，他便道別褚母，轉過頭來到屋后，就見褚承俊這貨，正赤裸著膀子揮舞著斧頭，將一摞摞木頭劈作兩半，聽見他的動靜，頭也不回地吐槽。

“你又給那丫頭買吃的，我都說不用了，那丫頭怕生，你倒好，就樂得逗她。”

“呵，瞧你這哥哥當的，連讓妹妹吃口好的都不樂意。”

顧凡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柴火堆上，擠眉弄眼地調侃這貨，隨后就聽其吐槽。

“行行行，就你愛當冤大頭，反正我是不想哄那臭丫頭，小時候天天圍著我轉，現在才長大一點，就跟轉了個性子似的。”

“嚯，現在稀罕人啦？之前不還吐槽太煩的嗎？”

“你管我？”

褚承俊不樂意了，劈完眼前的木頭，便是將斧頭扛在肩上，眼神上下打量一番后，問道：“沒事吧？”

顧凡知道，這是在問之前的傷，當即便是搖了搖頭。

“沒事。”

“那有啥事？”

“靠，沒事我還不能來？”

“能能能...”

聞言，褚承俊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吐槽道：“你這家伙沒事就到處亂晃，有這時間，在書院練拳不好么？那二兩銀子白交啊？”

“誒，那二兩銀子我可還真不放在眼里了。”

“行行行，知道你發大財了，分兄弟一口湯喝，看看實力啊。”

“喏。”

顧凡還沒等這貨說完，就把準備好的幾包藥浴材料丟了過去，正正好好落在這貨手上，讓這貨直接看愣了。

“這是啥？”

“藥浴材料。”

“啊？你真給啊？”

褚承俊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

看得顧凡無語地反問：“咋，不想要？”

隨后就見到褚承俊很是鄭重地將東西還了回來，并堅決地搖了搖頭：“我不能要，這對你來說，更重要，我能自己想辦法。”

“你跟我客氣你...總之你跟我客氣啥？這東西我還有呢。”

顧凡搬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理由。

“況且，我也沒說白給你啊，給我當個陪練，就當是請你的費用了。”

聽到這話，褚承俊還是十分猶豫，在那糾結著。

看得他干脆跳下柴火堆，將藥浴材料全都塞進這家伙的懷里，然后又搶過這家伙手上的斧頭，幫忙劈起了柴火，邊劈邊說：“行啦，趕快干活，下午跟我一起練拳去。”

褚承俊這才咬牙答應下來。

...

午后，在褚家吃過飯，倆人尋了一處僻靜荒地，試著切磋了起來。

相比于他目前的實力而言，褚承俊的拳法很是笨拙，幾乎是在給他當沙包，但煉血境的實力，又要比他強得多，頗有幾分壓迫感，顧凡也干脆敞開了練，熟練切磋之余，也是讓其拳法有所進步。

練了半個時辰，兩人才氣喘吁吁地開始休息。

褚承俊心有余悸地摸著臉，剛剛他可挨了許多拳，好多次都是奔著面門來的，要不是切磋而已，現在已經是鼻青臉腫了。

“你這拳法，也太強了。”

他心有余悸地吐槽。

“嗐，也就這點好了。”

顧凡也不編借口，淡然地承認了，反正之前就給人們留下過天賦不行，但悟性行的印象，現在這也不算突兀。

“話說，周圍的村子鬧疫病了，你家也得小心一點。”

想起這事，顧凡提了一嘴。

褚承俊點點頭，表情復雜地說道：“聽說已經開始死人了。”

“不知道。”

“蘇大夫去救了對吧？”

“對，但還不知道有沒有用。”

顧凡嘆了口氣。

實際上，蘇大夫也問過他，要不要一起跟著去。

可他連自己都救不了，還談何救別人？

當然，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他也明白，就是蘇大夫表示，實在不行，就跟在她身邊，獲得庇護。

但他還是沒有答應。

求人不如求己。

而且，他的情況也沒糟糕到會馬上就被殺的程度。

官府正在查案找證據。

藏在幕后的邪修也不打算殺他，似乎是對他有什么想法。

但在緝事府的關注下，一直都沒什么行動，聽說緝事府還抓住了幾個邪修。

這倒是讓他想起了薛家。

之前那個護院說的話，猶在耳邊回蕩，薛家跟那些造反的邪修有什么關系？

還是說，薛家只是猜測我是王府次子，才會說出那番話？

而且，在系統的提示里，薛家也是關鍵。

想到這，顧凡發現，自己好幾天沒見到一個熟人了。

“誒？薛浩辰呢？”

“不知道，聽說那次闖入書院大鬧后，就被關在了家里，但薛家倒是有了個新差事，跟你一樣，找人給護院當陪練，還給不少錢。”

褚承俊隨口一說。

顧凡倒是頗為意外，有架打，還有錢。

“有這種好事？”

“呵，你可死了這條心吧，那些薛家的護院，下手黑得很，要是碰上了薛浩辰那家伙，就更倒霉了，純粹是過去受氣。”

“倒也是，好了，繼續吧？”

“靠！你屬啥的？不知道累？”

倆人你一句我一言地說著，又繼續接著練起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