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凡一邊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一邊飛速思索著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個要考慮的，就是對方是怎么發現他的。

排除掉對方恰巧碰見他在挖洞，還好奇地來看了一眼，這種微乎其微的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種猜想。

對方一直在跟蹤他。

所以才會自然而然地發現，他找到了天魔宗的遺跡。

有理由跟蹤他的人，鎮子上他能想到的有兩個。

一個是薛浩辰。

但那家伙現在只想殺了他。

若是派人過來，那等他走到林子里時，就應該趁著沒人，出手殺他了，而不是等上大半天，看他在這里挖洞撿垃圾。

至于另一個可能會跟蹤他的人，是鎮子上那起命案的真正兇手。

對方躲在幕后，悄悄殺了那么多人，肯定是希望鎮子里發生某些變化，并且作為被栽贓的人，他可能就是這些變化的關鍵，所以幕后之人不可能放心讓他亂竄，發現他離開鎮子，就跟蹤上來倒也正常。

但在發現天魔宗遺跡后，立馬轉變態度，選擇殺掉他，似乎就顯得有些奇怪。

對方無論在謀劃什么，想要發生變化，就不能缺少他這個被栽贓的人。

因為天魔宗遺跡這么一個意外，就選擇放棄之前的謀劃，似乎有些因小失大，還不如繼續謀劃，將他和天魔宗遺跡一并吃下。

除非，如今要殺他的人，并非是幕后黑手。

或者說，在幕后策劃這一切的并不只有一個人，而如今這個跟蹤他的人，在其中只不過是一個小卒，即便謀劃成功，也分不到多少利益。

于是在見天魔宗遺跡后，就果斷跟組織做切割，打算殺掉他，獨吞這里的一切。

想明白這一切后，顧凡別提有多懊惱了。

之前還是太過傲慢，想當然地以為不會有事。

結果還是沒有想到，個體的利益和群體的利益，并非一致，個體隨時都可能會因為更大的利益，放棄整個群體。

也就是說，如今的鎮子上，有著一股他并不知曉，且十分隱蔽的勢力。

可...

為什么要針對我？

這一點，顧凡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

但讓他意識到了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可能。

也許一直以來，自己的一切行動，都在他人的監視之下，只不過這一次的天魔宗遺跡，成功將監視者給勾出來了而已。

這讓他的臉色一變再變。

當再次看向地上的尸體時，眼神最終變得狠厲起來。

絕不能讓自己發現天魔宗遺址的事情泄露出去，如今這個監視者被他反殺，算是暫時獲得了一些空隙，可一旦回到鎮子，很可能就會再次被掌握動向。

再加上這一次的反殺，肯定會給藏在幕后的那些人提個醒。

下一次想反殺可就難了。

所以這個天魔宗遺址，暫時不能來了，至少在有把握之前，不能再來。

而且地上的尸體也得清理掉，誰知道那些家伙，會不會在尸體上放什么法術追蹤，身上的東西也一個不能碰，必須要慎之又慎，若是被順帶著找到天魔宗遺跡，那他可就白忙活了。

想明白這一切后，他果斷忍著劇烈的惡心，拿出了柴刀。

既然藏在幕后的那些家伙很可能會找尸體，那他就給對方添一些麻煩，同時也回去多拿了一瓶丹藥，以免到時候找不到機會回來。

做完這一切后，顧凡還沒忘了堵上洞口，并去采了一些藥材，放進背簍里，表明自己是真的去采藥了。

至于一身的鮮血，他并沒有處理，而是在簡單地包扎過傷口后，就這么坦然地走回了小鎮。

這么一身打扮，自然是在路上，就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看看看，快看，那是誰啊？怎么一身的血？”

“是藥鋪里的那小子？”

“誰？”

“天生廢體啊！你不知道？哎呀，鎮子上出的那幾起命案你總知道吧？對，很可能就是他下的手。”

“噓，他看過來了，快走...”

一路上都有人議論紛紛，但都離得遠遠的，臉上都掛著驚駭疑慮的表情，每當他轉頭看去，這些人也都會紛紛避讓，仿佛他成了什么洪水猛獸。

看來，那些栽贓已經開始發揮效果了。

至于他這一身的鮮血，只不過是增強了這份效果而已。

顧凡并沒有回藥鋪，而是先去了琉璃坊，他要把從天魔宗遺址里找到的藥材賣了。

他剛走到琉璃坊門口，就把里邊聽到動靜，本打算出來看熱鬧的管事嚇了一跳，這個干瘦的老頭，連著后退幾步，雙目圓瞪地指著他，你你你了好幾聲，才捋順了舌頭。

“你想干什么？！”

“賣東西。”

顧凡從背簍里拿出那株準備好的靈植，無語地看著這個老頭。

明明是個開脈境的修士，膽子怎么這么小，他都懷疑，自己要是喊打劫的話，這老頭會扭頭喊救命。

“哦...咳，賣東西啊，是這株靈植是吧？”

“對，費了不少勁呢。”

“嗯，看得出來。”

這管事老頭清了清嗓子，恢復了鎮定，從他手中接過靈植，打量了兩眼后，便轉身向著柜臺走去，同時招呼他一起跟上。

“長到這種程度的祥云芝，可不常見，你打算賣多少？”

走回柜臺后，這管事老頭一邊拿著靈植翻來覆去地打量，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

顧凡一看就知道，這家伙要講價，干脆問道：“您打算出多少？”

老頭琢磨了一會，伸出兩根手指。

“二百兩。”

顧凡眼睛一瞪。

奸商也沒這么奸的吧？！

老頭還一臉不耐，指著這祥云芝的根部就說：“你找到的這株靈植是不錯，可采摘的方法有問題，你看這根部劃的斷口，少了多少藥力？而且還得盡快使用，不然藥力就會迅速流失，給你二百兩，已經很不錯了。”

“這東西靈田里根本種不出來，鎮子上多少年才找到一個，而且成色還那么好，有個斷口咋了？四百兩！”

“嘖，看在那么辛苦的份上，三百兩行吧？”

“那就五百兩。”

“嘿你這小子！怎么還能往上叫價的呢？最多四百兩，不能再加了。”

“那就還我，我看鎮子上應該有不少人想要這玩意。”

“嗐，你看，又急。”

老頭笑瞇瞇地將靈植放在柜臺上，用手按住，一改剛才的奸商嘴臉，和聲和氣地說道：

“這鎮上有多少人買得起這玩意？真正能出錢的大金主，有人敢跟薛家搶么？可就你跟薛家的關系，薛家能買你的東西？還不是得回到老頭兒我這里？”

一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分析后，老頭大方地表示。

“要不這樣，我吃點虧，七百兩，但我這沒那么多現銀，你就看看這店里啥東西能看得上的，挑一下，我私底下里再給你加一百兩，湊夠八百兩怎么樣？”

“...”

顧凡無語地看著這個笑瞇瞇的老頭。

該死的奸商，橫豎不吃虧是吧？

不過，八百兩這個數字，已經比較符合他心理價位了。

只不過不給現銀，讓他自個在店里挑東西的說法，實在是離譜，換做是其他人，想要銀子，那就不得不吃虧壓價。

好在，他也不是那么需要銀子。

琉璃坊里賣的都是各種各樣的修煉資源，挑一挑，正好。

“行。”

他一口答應下來，讓老頭兒都吃了一驚，開始尋思自己是不是開高了價錢。

然而，他才不管這老頭怎么想，扭頭就開始去挑東西。

首先是秘法。

想要讓養田法更進一步，就得找到一本類似的秘法，但說實話，這么一個類似法，他也不太懂，只能先找找。

之前跟褚承俊打聽過，這琉璃坊里一共有七本秘法。

最貴的兩千兩，最便宜的也得有五百兩。

他自然是直接略過那本兩千兩的吉祥物，從最便宜的開始看起。

五百兩的秘法一共有兩本。

一本是《食天錄》，另一本是《炁如龍》看起來都挺廢物的。

食天錄，看名字就知道是以吃為主，練到深處可以讓修煉者不吃不喝。

可這就很搞笑了，修士本來就可以辟谷，還有什么必要去專門練一門秘法？

另一本氣如龍更離譜，能讓修士以炁化龍。

以炁化形這種能力，本來就是修士能自然而然地掌握的，這本秘法卻專門找個方法，讓修士能夠提前以炁化龍，也只能化龍，而且還是空有其表，唯一的作用就是浪費炁。

“這東西...也能賣五百兩？”

顧凡難以置信地回頭問了一句。

老頭很是淡定。

“你就說是不是秘法吧。”

“...”

對此，他還真沒法說什么，只能繼續看，但另外一本七百兩的秘法也沒好到哪去，剩下的就是一千兩往上了。

在這三本秘法里猶豫了片刻后，他最終選擇了食天錄。

如果無法讓養田法更進一步，那不吃不喝應該也能省點錢，畢竟他現在還無法辟谷。

拿了食天錄后，顧凡又拿了十五包藥浴的材料，剛剛好八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