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壓迫感給人的體驗，極其不適。

好好的佛門，怎么凈搞些和衙門一樣的癖好，動不動就想讓人下跪！

他堂堂道門傳人，根正苗紅，剛見面就被幾尊雕像又文又武的招呼，嚇唬誰呢？鬧呢？

要不把我道家老祖約來陪你談談怎么跪的姿勢好看？

單直觀體驗來說，陸十九自然覺得還是道家好，雖說師門不幸出了一堆禍害，可在門內只打坐，打架，打劫，但不打壓人尊嚴，不下跪，大家平起平坐。

畢竟人啊，一跪久了他就習慣了。

當然，只是內心獨戲，陸十九此行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初出茅廬時，誰不喜歡找點八卦品品？

跪求不可能的，道心堅定。

觸摸降魔杵的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源質在被某種神秘力量隱隱吸走。

什么鬼東西！

陸十九嚇得當即離手。

以他當時修為，根本看不出那是個啥。

他聰明之處在于并未對外聲張，畢竟說了也沒人信，費力不討好的事他不做。

只是對著那菩薩金剛像撇嘴評價一句“胡蘿卜大棒”，要是沒人還要淬上一口，不然白嚇一跳。

有同僚不解何意，陸十九再次解釋，“愛與和平！”

菩薩是慈愛，怒目金剛是和平。

其實底層邏輯和大多數搶劫性質無差，先禮后兵，任何事都可以先談談價格，談不妥我身后有金剛跟你談核平，要么以理服人，要么以物理服人。

看西游記那猴兒的遭遇就知道了。

不同的是，佛家用金剛，法家用典，盜家用槍。

其實很多人堅持不到第二步，因為看到怒目金剛時，心中已經和自己談妥了。

陸十九還是更喜歡道家的自然無為，道門忠誠！

因此那次探索后便再沒去過第二次。

畢竟無論在哪，被人吸和被人奚落的感覺都不好受。

到后來，過手費變得越來越高，漸漸罵聲不斷。

從最初的一成，變成后面的二成三成五成，直至現在的九成...積怨益深。

以前的支持派，變成了如今的反對派。

可是反對又如何？脫離不開除煞，就只能慢性死亡，境界停滯甚至倒退。

人貴在認清自己，干這錦衣衛的差使，你不是籠中雀，而是磨上驢。

最終還是活成了磨上驢的樣子，吃不飽，但也不會讓你餓死，想活著就得不停的干活兒。

漸漸有人開始理解什么叫胡蘿卜大棒，總有人拿著胡蘿卜把你哄成驢，又在你要反抗時給你看大棒有多粗。

大椿堂百戶漸漸湊齊時，只有陸十九一人油光滿面，與除煞歸來眾人的饑荒之色形成一種天然反差。

陸十九攤開手中吃食，招呼道，

“都看我作甚？你們食不食油餅？饞就自己拿！記得說謝謝！”

總感覺怪怪的，聽著既禮貌又不禮貌……

骨碌碌！

一滾銀錠從桌上滑到陸十九面前。

二十兩！

陸十九抬眼，謝二春正擠眉弄眼盯著他，滿是感激之色。

“陸哥，前天那個回春丹還有么，再給我兩顆。不白拿你的，我給銀子，從您這兒再討兩顆。”

謝二春一臉討好的賤樣子，看的一眾同僚不知所以，紛紛豎起耳朵，投來目光。

八卦大家最愛聽了，看謝二春這騷樣兒~必有奸情！

錦衣衛的日常，對于百戶以上，大多還是以逗悶打屁居多，巡街的任務都有下屬去干，不牢他們煩心。

吃瓜才是他們主業。

“怎么，有用？”

陸十九停下嘴，手中油餅放在一旁，手指上的油放嘴里挨個吮上兩下，那叫一個香。

吃，他是專業的。

吃瓜也是。

“什么叫有用，那可是有大用，可救了老命了。你不知道，……昨晚我家那口子，叫了我半晚上爸爸。”

陸十九心說你們兩口子玩的還挺花的......故意打趣，

“她叫你爸，那你不得叫我聲爺？”

謝二春男人那方面一直不好，名醫看過多少，一直沒用。

這次揚眉吐氣，確實應該把陸十九當恩公。

這是男人再造之恩。

“叫，該叫，必須叫！陸爺！求你你再賞我兩丸，銀子不夠我再添！等我家那口子懷了，我一定再給你包個大紅包。”

啪——！

陸十九把銀錠子原路拋回。

“銀子就免了。你成家也四五年了吧，再不生怕是爺娘都要跳腳抽你了。”

陸十九坐正，從懷里又掏出個小白瓷瓶，輕輕倒出兩顆回春丹到手心把玩著。

“同僚一場，提銀子多傷感情。再說，依大魏律法，凡明面買賣就要繳稅。咱可不干知法犯法的勾當。當然，這個丹藥，也不白給，二春你回頭給我還些藍銀草，烏麻根，粉琉璃，火蝎鉗回來，每樣二斤，權當是收個藥材成本。這些藥市面上有，但是量小，我沒時間搜羅，就辛苦你張羅下了！”

陸十九肥胖的身軀喘了口氣，呼哧呼哧的補充說道，“當然，若是你尋回的藥材多，我可以拿丹藥多補給你些。都是自家人，虧不了你。”

就條件來說，陸十九給的價位絕對公道，一沒要金銀，二沒要靈石，三沒獅子大開口。

只是要些藥材，合理。

說著丹藥撇出，謝二春接過，小心翼翼放入懷里，又是作揖又是抱拳，就差跪下給陸爺磕一個了。

一眾同僚霎時眼饞起來，爺們兒大補丹藥啊，誰不眼熱？

登時彼此說話都熱絡許多。

“我要是有老陸這把子煉丹的手藝，還當他娘屁的錦衣衛，給我千戶也不干，我直接開店賣丹，全京城花街柳巷，勾欄會館，全都開遍。”

周蒼周副千戶心下一熱，掏心窩子的話說來，他在大椿堂是元老，但是距離千戶總差那么一口氣，幾年了一直提拔不上去。

“周千戶此言差矣，我哪會煉丹。”陸十九當即笑瞇瞇解釋道，“都是瞎雞兒弄弄，反正這玩意兒吃不死人。”

謝二春：“？？？”

陸爺你要不要聽聽你說的是啥？

謝二春差點哭出聲來，目瞪口呆。

“庫庫庫庫....”陸十九捂著嘴，一身的肥肉跟著一顫一顫的，“玩笑，玩笑，開個玩笑。丹是真的，放心吃。不過有件事要澄清，我陸某人確實不會煉丹。”

“那這丹是？？？”

隨著話題被炒熱，圍上來的吃瓜同僚越來越多。

“不瞞諸位，我有一位道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