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顧老師的話，陸半生感覺自己又被打入了地獄。

“我的病嚴重？”陸半生緊張，“嚴重到什么程度？如果治不好呢？”

顧老師回答：“若治不好。你可能就真變成另一個金十四了。”

“金十四……”陸半生緊張，“我也會像他那樣，變成不男不女的……太監？”

“……你居然知道太監？”顧老師訝異，“誰告訴你這些的？”

“我們村就有呀?！焙⒆犹煺鏌o邪的告訴顧老師，“我爺爺說，以前可窮了。村里唯一的特產就是把我這么大的孩子送宮里當太監。我進城那年，村里還有兩個活著的，我見過……”

陸半生還形容：“一身尿騷味，沒胡子，聲音細，說話還帶京腔。明明是受害者，卻特別懷念在清朝當狗的日子。一開口就是‘乾隆爺、康熙爺’！”

“好了，好了！”顧老師趕緊把話頭拉回答，“咱們現在說你的問題……”

一開始，顧老師和裘正道都以為給陸半生下“著陰”的金十四只是看上陸半生的這個“瓶子”。

但現在看來，他看上的是陸半生瓶子里的“酒”。

“不懂！”陸半生撓了撓頭。

“二十四鬼圖、《儒釋道》、禁術。并不是你被金十四著陰之后所獲得的能力?！鳖櫪蠋熤v，“是你以前就有的。”

“??？”陸半生驚詫，“可我并不知道……”

“金十四在你身上做的事情，是把酒瓶子蓋給打開了。讓酒的味道和泡沫散了出來。讓你自己和別的東西知道你身體里有好東西。”

顧老師做完解釋，又說：“這酒水的味道一發出來。固然能讓你自己察覺到甘甜。但也會引起別的東西的覬覦?！?

所以，陸半生才會這么頻繁的遇見“邪穢”。

而且他用了禁術，損了陽壽以后，他還會遇見更多，更狠，更毒的。

有些東西，可能是偶然的碰見、看見。

有些東西，則可能是聞著味兒主動過來找他的。

這便是陸半生著陰的真正麻煩。

這后遺癥，怕在接下來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就會弄死他。

“那，那怎么辦？”聽了這些，陸半生慌了。

“不怕?！鳖櫪蠋煾嬖V陸半生，“兩件事你做好。第一，固本。第二，隱息?！?

隨后顧老師和陸半生解釋道：固本就是學好自己的本領。讓自己變得強大。

畢竟陸半生也已經在裘紅葉變蛇的時候見識過了。

在絕對力量面前，邪穢沒有逞能的空間。

第二個隱息，就是要學會藏鋒。要把自己已經被金十四打開的“酒瓶子”蓋，盡量再蓋住。

當然，這個隱息并不是讓陸半生躲在吉宅里當縮頭烏龜。

因為在風水門的講究中，有【躲閑不躲命】一條講究。

躲閑不躲命就是說，你可以找個安全的地方蝸居，但命不硬，本事不夠強，即便躲在吉宅里，有些兇險也是躲不過去的。

哪怕是在九天朝陽局。

“人好像寶劍，不夠鋒芒，殺不了敵。太過鋒芒畢露，又會崩會斷，所以你要學著隱藏實力?！鳖櫪蠋熃逃懓肷溃啊揪由鳘?，合道中庸】，這八個字就是我給你開的藥方。至于這藥方怎么用……你跟著《儒釋道》上的學，就懂了?！?

“哦哦。”陸半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固本、藏鋒兩個字終究是刻進了他的腦子里。

“半生。好好養著吧，把我今天說的想一想。我回學校上課了。今天晚上之前，把請假條寫好交給我?！?

說完這個，顧老師起身，最后又對陸半生道，“另外半生你記住。早慧并不是好事，天賦和實力也不能劃等號。你這個年齡掌握過分強大的天賦，并不是真正的實力，甚至是一種悲哀。所以……勤學慎用?！?

“哦哦哦。”這句話，陸半生完全聽不懂。但還是點了頭。

……

七點半后，顧老師回學校上班去了，裘正道則又躲在自己的西屋里，念經煉什么法器。

至于裘紅葉，陸半生一整天都沒見到她。本來想去探望一下。但一想到她那和水蛇一樣的軀體，心里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和別扭。

……

閑著沒事，陸半生睡了一上午的回籠覺，中午和裘正道一起吃了一大杯健力寶，外加一包泡方便面。

陸半生感覺裘正道做的方便面可能是他能做的最好的食物。

因為真的只有方便面味。

回屋后，孩子實在睡不著了。就索性開始看《儒釋道》。

因為顧老師早晨“固本”的吩咐，陸半生看《儒釋道》時更加仔細扎實了。不再像先前那樣，因為“腦子里有”，就一目十行，渾淪吞棗。

而隨著詳細穩健的閱讀，陸半生果然有了新的收獲。

陸半生發現，這《儒釋道》其實挺“良心”的。除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以及使用道器的禁術之外，還格外詳細的介紹了這些法門的優缺點和弊端反噬。

就比如儒宗的法。它上邊就說的很清楚。說這種本事【來時如絮絮之風，潤萬物而不爭。顯時如洪鐘大呂，動天下而悍然】。大概意思就是說這本事很少立竿見影，所以好多人認為沒用，但真被人察覺大作用的時候，往往就已經來不及抵抗了。

說起道宗的本領，書上又講【動如雷霆，行如風火。然雷霆易炸，風火傷人……】這儼然又是說道宗的手段好使，但極其容易走火入魔，甚至玩火自焚。

除此之外，陸半生這次品讀最大的收獲，是弄明白了風水門里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壽元】。

壽元這個概念，書沒有單獨開一章，但在字里行間，卻有很多補注。而且往往一提到禁術，在最后一行的縫隙間，就總會捎帶一句“損XX栽壽元”。

也通過閱讀，陸半生漸漸意識到到，壽元這玩意是使用《儒釋道》中各種禁術法訣的前提。

就比如先前陸半生在裘紅葉身上施展的“纏蛇陣”。此陣法只是以儒術鎮煞的時候，是不需要壽元的。但若調動道器，把它使到把裘紅葉變成大蛇的那個程度，則需要兩個前提。

第一，必須要和這人有血脈或者肉體上你來我往的交互。

第二，必須耗損五年壽元。

陸半生到底怎么和裘紅葉產生交互的，他想不通。

不過陸半生已經耗損了五年壽元，這點毋庸置疑。

那么接下來，陸半生不是少活五年，就是要馬上倒一個大霉頭，以至于影響他未來五年的命運。

而一旦壽元耗盡，人不是死的非常慘，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書上又多次強調，禁術是非常耗壽元的。

比如纏蛇陣，此陣法已經是風水禁術中使用壽元最少的一種本領。尚且需要五年。

如果想使出能給裘紅葉逆天改命的類似道術，那壽元損耗就得三四十年起步了。

因為禁術耗損壽元過大，這也就是為什么有些風水師，總喜歡以別人生命為代價施展本領的原因。更是為什么絕大部分風水師，窮盡一生，也只能使一兩個禁術，擺一兩次大陣的原因。

了解了壽元的作用后，陸半生對昨晚的事情后怕不已。

下一步他想著的，自然是怎么把失去的壽元給補充回來。

于是，他接著往下看，并又從文字細微處，看見了一些說法。

書上說，想把壽元補回來，大概有三種方法。

一則，是居住吉宅，固本藏身。所以風水師一輩子，往往都在尋找，建造吉宅吉穴。

二來，是多做善事，也就是俗稱的“攢陰德”。

第三比較玄乎一些。就是找人“過命”，以別人的壽元為己所用。

這過命之說又有“陰陽”二法。一種是從別人身上強行掠奪壽元，像什么損人利己，轉運買命，采陰補陽就是這類，陸半生也都見識過，沒什么新鮮的。

另外一種方法，則是讓道行極高的人把壽元轉渡給你。俗稱“抱大腿”。

書上說，那些道行高的人，叫“宅神爺”。

他們有很多很多的壽元，多到無法想象，但又絕活不過百歲。所以往往用多余的壽元來發展勢力，籠絡人心。

這句自相矛盾的話，陸半生很不懂。他不明白什么是很多很多壽元，也不明白為什么壽元多了，人反而活不過百歲。

畢竟書上又好幾次提過，一個正常人能轉運調度的壽元，充其量也就四十年而已。

而這也就是為什么普通人一活過四十，就會被各種慢性疾病，經濟問題所困擾的原因。

……這些備注，每個字都只是蚜蟲大小。寫在正文之間，零零散散，是先前陸半生因為看書太快而全部忽略或者沒往心里去的。

如今聽了顧老師的話，他細細讀取，又配合親身經歷，才明白個中滋味。

隨著看書獲得的新知識和新感悟，陸半生感慨“新世界”的殘酷。

果然，這個世界，沒什么事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一切都是等價交換。

隨著書本閱讀，陸半生的心漸漸沉浸了下來。

再之后，那些天干地支，八門十位的風水基礎知識，便隨著他沉心的閱讀，終于一點點被他徹底的融會貫通。

不知道過了多久后，《儒釋道》中大概三分之二的內容，被他徹底吃透了。

至于剩下的內容，陸半生卻合上書本，選擇不看了。

九天朝陽宅雖然能給人以絕佳的學習氣氛。但畢竟人是碳基生物而不是機器。

所以讀完這本書的前三卷之后，陸半生感覺眼睛有些困了，精神也不能繼續很好的集中。

人么，總得勞逸結合。

于是，他放下書本，開始做眼保健操。

“第一節，肉絲白穴……”

陸半生憑借記憶，一邊在眼眶子上比劃，一邊給自己唱節奏，打拍子。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保健操一開始做的挺好，拍子打的也挺好。

可打到一半的時候，孩子突然就不做了。

因為他發現了一個詭異的現象。

即便自己嘴里不喊，那“一二三四”的節拍聲也依舊在這房間里回蕩。

就仿佛，自己背后……站了一個說話的人！

這，怎么回事兒？

帶著困惑和警惕，陸半生起身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