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掃過對面書架上高高的一排書——這是他成為校長之后，從禁書區(qū)轉(zhuǎn)移出來的、最危險、最“黑暗”的魔法典籍。

夾在中間的是一本褐色的黑皮面的大部頭，如果雷古勒斯回頭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正是赫敏當(dāng)年找到的那本《尖端黑魔法揭秘》，里面包含著關(guān)于魂器的詳盡記載。

“原諒我的疏忽——請坐?！?

一把細腿帶靠背的椅子憑空出現(xiàn)在雷古勒斯這一側(cè)的書桌旁。

竟然給座位了，看面前的“傳奇巫師”愿意和自己再多談?wù)劇坠爬账谷滩蛔澠鹱旖?，順勢坐下?

“你想喝點什么？”

“有雪碧嗎，校長，F(xiàn)anta Klare Zitrone?！崩坠爬账勾鸬溃痪涞抡Z莫名脫口而出，“沒有的話——那水就好了?！?

這可是二戰(zhàn)時期納粹德國研發(fā)的可樂替代品，如今已經(jīng)行銷全球，說不定鄧校長這個檸檬口味愛好者也有耳聞。

“看來你懂德語，對麻瓜的飲品也很了解?！编嚥祭鄵]了揮手，一杯水已然穩(wěn)穩(wěn)地出現(xiàn)在桌上，“很遺憾，我這里沒有雪碧，但如果你喜歡檸檬味的飲料，我倒是可以試著調(diào)制一下?！?

“謝謝教授?！崩坠爬账寡a充道，“不過德語，我只會幾句?！?

鄧布利多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書本上，手指輕點封面，語氣中帶著幾分稱贊：“既然你能閱讀《靈魂之力》，那你的拉丁文顯然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

他的目光在書封上停留片刻，像是在回憶著什么：“我很欣慰，你對這本書如此感興趣——”

“這本書涉及靈魂的本質(zhì)，也探討了魔法最根本的邏輯問題。你或許會在阿德貝·沃夫林的《魔法基本規(guī)則》中，找到一些相似的理論——順帶一提，那本書同樣值得一讀?！?

雷古勒斯鄭重地點了點頭，將書名記在心里。

鄧布利多頓了頓，語氣輕緩卻不容置疑：“至于這本書的損毀……并非偶然，可能另有緣故。但我現(xiàn)在，恐怕不能告訴你?！?

“那什么時候才能告訴我呢？”雷古勒斯追問道。

“當(dāng)你對靈魂與魔法有足夠深入的了解的時候——不過那時候，”鄧布利多敲了敲面前的書，“恐怕你也無需問我了?！?

雷古勒斯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忽然問道：“教授，巫師該如何判斷自己對魔法的理解是否足夠深入？”

曾經(jīng)的自己，好像也對教授們問過這樣的問題——鄧布利多微微一笑，開始在腦中斟酌著答案。

雷古勒斯繼續(xù)道：“我一直很好奇，魔法水平的判斷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O.W.L.s和 N.E.W.T的成績嗎？還是另有其他衡量方式？”

“您是當(dāng)世公認的、最偉大的巫師——”他停頓了一下，認真地問道，“那么……您當(dāng)年的成績怎么樣？”

鄧布利多的笑意更深了。

雷古勒斯眨眨眼，問出了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甚至——您十二歲的時候，是什么樣的？”

……

1893年。

“如果沒記錯的話，”鄧布利多露出追憶的神色，目光悠悠望向窗邊，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回憶過這樣久遠的過往。

“那時候我已經(jīng)能做些煉金術(shù)的小玩意，準(zhǔn)備在《今日煉金術(shù)》上發(fā)表自己的第一篇論文。教師們都說，我已經(jīng)比高年級的學(xué)生優(yōu)秀。”

“十二歲的時候，我還喜歡炫耀和喧鬧，期待得到周圍人的回應(yīng)和鼓勵?，F(xiàn)在想來有些羞愧，但這也是人之常情——”

雷古勒斯怔住了——他知道校長固然不按套路出牌——但他沒想到，自己會從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傳奇巫師”口中，聽到這樣坦然、真誠的回答。

他不由得有些動容。

鄧布利多的藍眼睛重新聚焦在雷古勒斯身上，帶著溫和的探究：“但我想，像我曾經(jīng)一樣——你更加好奇的是自己的魔法水平，對嗎？”

雷古勒斯老實地點了點頭，肖像中的菲尼亞斯也饒有興致地豎起了耳朵。

“我見過你發(fā)明的‘顯影紙’——”鄧布利多微微頷首，語氣里帶著不加掩飾的贊許，“以你的年齡，這是很了不起的設(shè)想和魔法。菲利烏斯和米勒娃都說，你是他們教過的最優(yōu)秀的學(xué)生?！?

“我舅舅幫了很多的忙，”雷古勒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聲補充，“他曾經(jīng)也是您的學(xué)生——阿爾法德·布萊克?！?

看鄧布利多的神色，他顯然早已知情。

“我記得這位布萊克先生。他的考試成績并不出眾，然而他的變形術(shù)極為優(yōu)秀，還選修了高深的煉金術(shù)?！?

“考試成績只能衡量魔法能力的某些方面，未必能代表全部?！?

鄧布利多抽出魔杖，手腕輕揮。

十塊大小各異的金屬和礦石以整齊的間距，輕柔地落在他面前的書桌上——正是決斗俱樂部長桌上的“莫氏硬度”測量石。

“既然你設(shè)計了這個測試——”鄧布利多微笑著，“不如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自己設(shè)計給別人的游戲，怎么還是砸到了自己的頭上。（見本書第37章）

雷古勒斯有些意外，旋即反應(yīng)過來，毫不猶豫地站起身，抽出魔杖，向校長鞠了一躬。

面前的傳奇巫師愿意考校自己，這是他的榮幸——

鄧布利多坐在書桌后面，手握著魔杖，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開始吧?！?

雷古勒斯凝神屏息，全神貫注——

“Diffindo！”

第一個三角形出現(xiàn)在最柔軟的滑石上面。

他選擇不只簡單地切割，而是在物體表面留下“死亡圣器”的標(biāo)記之一，這樣更考驗技巧。

第二個。

……

第五個——鄧布利多贊許地頷首。

……

第七個——切割痕跡開始變淺。

第八個——魔咒掠過尖晶石薰衣草色的表面，僅留下肉眼難以察覺的痕跡。

雷古勒斯收起魔杖，抬頭看著校長。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所有肖像都在往這邊看，而鄧布利多則面帶微笑。

“我聽說，你和你的哥哥，能用切割咒切開鉆石?！?

“是的，教授。”雷古勒斯臉一紅，他對碳元素做過很多變形術(shù)實驗，而鉆石，或許是他最熟悉的一種物質(zhì)。

……某種意義上，這算是作弊。

鄧布利多依然微笑著：“那么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所體會——巫師對物質(zhì)的理解越深，對自身的認知越透徹，魔法的水平便會隨之提高。”

“理解魔法，不僅僅是技巧，更是與自己和世界建立聯(lián)系，方方面面?！?

他輕輕眨了眨眼，笑容里帶上了些溫柔，仿佛想起了什么趣事：“比如有些魔力強大的巫師，卻連簡單的家務(wù)魔咒都用不好?！?

回憶帶著愉悅，也帶著懲罰。

鄧布利多的微笑一黯，思緒仿佛飄走了一瞬。

如果不是雷古勒斯的感官異常敏銳，他根本就注意不到。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這種情緒，他實在不擅長應(yīng)對……

“謝謝教授……聽您這番話，我真的受益匪淺。”雷古勒斯沒讓沉默持續(xù)，接著問道，“您能不能推薦一些書本給我？還有……您還考慮教學(xué)生嗎？如果我有復(fù)雜的問題，能不能向您請教？”

“當(dāng)然，”鄧布利多微笑著點點頭，語氣中透著幾分輕松，“——簡單的問題，也歡迎來問我。”

回想他在霍格沃茨讀書期間，就和當(dāng)時最有名的魔法大師們保持頻繁的通信聯(lián)系——尼可、巴希達、阿德貝、格絲爾達……他們都曾無私地給了他很多幫助。

鄧布利多想了想，從旁邊扯出一張羊皮紙，在上面匆匆寫了一行字，簽上名。

寫罷，羊皮紙輕輕浮起，落在了雷古勒斯面前——

【伊爾瑪：

雷古勒斯·布萊克將借閱禁書區(qū)大量書籍，請予以方便。

A·鄧布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