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歡天喜地接了過去，左看看，又看看，又對著自己扇了幾下，然后回頭問季夜：“好看嗎？”
季夜閉閉眼，沒吭聲。
“修公子，這把扇子……”阿毛轉過身，剛剛張開小嘴，修亦楚點點頭道：“送給小姐了。”
“真的？你真是太好了，謝謝修公子！”阿毛歡呼起來。
修亦楚靦腆地笑著，正想說我們走吧，忽然一個身穿勁裝的男子快步走來，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知道了。”修亦楚點點頭，目光轉向阿毛，“不好意思，我家里有點急事，需要立刻回去。”
“哦……”阿毛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季夜則微微點頭，道：“公子但去無妨，我倆……”
“你們住在何處？”修亦楚問道。
“還沒住下呢。”阿毛說道：“要不你告訴我們哪家客棧比較干凈，我們就去哪家。”
“哪家客棧都不干凈，不如……”修亦楚把臉轉向勁裝男子：“老劉，你帶兩位小姐去我那間私家別院，好生招待，切莫怠慢！”
“是！”
“不……”季夜剛想說不用了，阿毛已經搶在前面答應道：“好的好的，多謝修公子！”
修亦楚眼里依舊滿是小星星，看阿毛似乎看花了眼，“對了，小生還未問過小姐姓甚名誰，如果方便的話……”
“方便，方便！”阿毛連忙回道：“我叫阿毛！”
“呃……”修亦楚目瞪口呆，“這是……小名兒？”
“她姓毛。”季夜說道。
“哦，原來是毛小姐。”修亦楚長舒一口氣，兩手抱拳道：“今日暫且別過，明日……明日我若有空，一定去看望毛小姐！”
說罷，又沖季夜點點頭，然后快步離去。
那些隱匿在不起眼處的侍衛們，這時也都不再避嫌，一溜小跑地跟了上去。
“兩位小姐，請隨我來。”老劉抱拳躬身，客客氣氣地說道。
“我還沒玩夠呢，要不天黑了你再來找我們？”阿毛說道。
“是！”老劉答應一聲，“正好我去備輛車來，兩位姑娘只要不出城，我都能找到你們。”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阿毛笑嘻嘻地說道：“這凱子家的下人挺會來事的。走吧，咱們吃飯去。”
“凱子？”季夜打量它，“聽你這么一說，好像以前常干這事兒？”
“要不然弄這身皮囊干嘛？”阿毛沖季夜擠擠眼，然后一抱他的胳膊道：“你請我吃飯，這把象牙扇子就送你了。”
說著話，就把扇子塞進了季夜手中。
呵呵！
季夜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知道那凱子是誰嗎？”
“凱子就是凱子，我管他是誰。”
嘩啦！
季夜打開象牙折扇搖了搖，低聲道：“他就算不是楚國的太子爺，也應該是個皇子。”
“啊？”阿毛吃了一驚，“你哪里看出來的？”
季夜用扇子擋住嘴，在阿毛耳邊輕聲說道：“他的象形之力是玄武。”
“覺醒了嗎？”
“沒有！”
“會不會像秦……”阿毛也放低了聲音，道：“秦昭儀那樣必須灌人血才行？”
“這次人血沒用。”季夜搖搖頭，“他的喚醒難度極高，除了需要鬼脈深處的極冰寒水之外，還要……”
“還要什么？”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反正這是根硬骨頭，不好啃。”
“可一旦啃下來了，對你好處就是大大的，對吧？”阿毛太了解季夜了，有點酸溜溜地說道。
“對我是有好處，對楚國的百姓更有好處。我估摸著一旦喚醒這頭玄武，也不需要什么萬虎之陣來幫忙，就可以抗衡清虛宗了。”
“這么厲害？”
“只要這玄武前面出現無敵兩個字，就可以做到這一點。所以，我感覺必須要三管齊下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尤其是最后那一招。”
“到底是哪一招，你告訴我嘛！”阿毛急道。
“要不咱們交換一下各自想知道的東西？”
“呃……”阿毛遲疑了一下，一跺腳，一轉身，快步向前走去：“不理你了，哼！”
……
入夜，楚煙河兩岸張燈結彩，人聲鼎沸。
阿毛酒足飯飽，摟著季夜的胳膊從酒樓里出來，然后左右打量，嘀咕道：“那個老劉呢？”
“小姐，我在這兒。”
身后傳來老劉的聲音，扭頭一看，他就在墻根處站著，而他身后，停著一輛精致的馬車。
于是上了馬車，沿著楚煙河往城南方向行去。
不多時，就離開了鬧市區，拐進一條僻靜幽深的巷子里邊。
季夜和阿毛并不害怕有誰來算計他們，倒是很擔心真有傻子上來送死。
七拐八彎地走了一會兒，終于在一座宅院門前停下。
早就有一個下人候著，攙扶兩人下車，然后老劉躬身道：“兩位小姐還請安心住下，閑雜事使喚下人去做就行。”
“若是想出門，讓下人來喚我一聲，我立刻備車過來。”
“麻煩你了老劉。”季夜說道。
“不麻煩，兩位小姐早點安歇吧，告辭！”
宅子一進五間房，不大不小。
里里外外布置得干凈雅致，與主人的氣質倒是非常相符。
下人就一個，一看就是訓練有素，既不多嘴又很有眼力見。
等到季夜和阿毛把所有房間都看了個遍，然后來到客堂說話時，他端上茶水之后就再也沒出現過。
季夜放出神識掃了一下，發現他去院門旁邊的耳房里呆著了。
里面有桌椅板凳，還有一張小床。
不過他沒有睡覺，而是在板凳上坐著，豎起耳朵傾聽這邊的動靜，隨時等候招呼的樣子。
“哎呀，這地方真的太好了，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覺了。”阿毛伸了個懶腰，往太師椅上一躺，心滿意足地說道。
“這里不是鬼脈，你也敢睡覺？”季夜斜眼看它。
“我發現，只要睡覺時往鬼脈里跑，就不會有事。”阿毛得意地晃晃二郎腿，“嗯，今晚還是這么做。”
“你往鬼脈里跑可以，別把鬼引到這里來。”
“我現在知道把它們往哪里引了，我告訴你啊……”阿毛伸過腦袋，在季夜耳邊低聲說道：“鬼脈深處全是大大小小的冰潭和火窟，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瞧著像是什么東西都能吃下去一樣。”
“我昨晚就引了很多鬼跳下去，眨眼就都不見了，嚇死我了。”
“冰潭？”季夜眼皮一跳，“里面是不是有極冰寒水？”
“這我還真不知道，要不晚上做夢時我幫你去看看？”
“你下去還上得來嗎？”
“我這不是做夢嘛，怎么可能上不來。”
“行！”季夜點點頭，“那就靠你了，如果真是極冰寒水，我得想辦法去弄點回來。”
……
午夜，睡夢中的季夜突然睜開了眼睛。
因為負責警戒的神識告訴他有人進屋了。
扭頭一看，阿毛不知道啥時候已經站在床前，瞪著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你……”剛想說你不好好睡覺跑我屋里來干嘛，突然，這家伙的眼中綻放出無比耀眼的金色光芒。
唰！
季夜的意識頓時就被吸了過去，隨即整個人像是和阿毛對調一樣，它的視線變成了季夜的視線。
然后，季夜就感覺自己的魂兒漂了起來，脫離身體瞬間來到了茫茫宇宙之中……
燦爛星河，旖旎奪目！
太陽在左，月亮在右，地球……
地球在哪兒？
季夜下意識地四下里打量，突然看見腳下的無盡深空之中，懸停著一顆蔚藍色的星球。
找到了！
季夜先是一喜，隨即整個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突然攥住，頓時就感覺吸不上氣來。
但見蔚藍色的星球背后，有一片巨大的空域像是被墨汁徹底涂黑了一樣，竟然看不見一顆星辰。
這片空域是個非常標準的圓形，或者說是一個喇叭形。
因為它后邊拖著一條逐漸變小，蜿蜒曲折，綿延不知道多少光年的細長尾巴。
尾巴里面有無數個不同顏色的星球時隱時現。
它們的光芒交替閃現，組成了一條不太明亮，但也足夠引人矚目的宇宙燈帶……
唰！
季夜的視線重新回到那個漆黑無比的圓形喇叭口上。
一股冰冷，死寂，絕望，殘酷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忽然意識到這是個活物，一個可以吞噬無數星球的宇宙級恐怖存在！
它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腳下的這顆蔚藍色星球……
噗通！
阿毛忽然倒了下去，季夜的意識立刻跟它斷開。
他的魂兒也在此時回到體內。
“眼前”的景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就是劇烈的頭痛，以及精神上的重創！
是的，季夜的情緒瞬間崩潰了。
眼淚刷刷地往下流，嘴里咿咿呀呀地似乎想哭，但卻根本哭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他甚至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出現了非常不一致的節奏。
“如果現在就死，或許是最好的選擇，甚至是最幸福的選擇……”季夜這樣想著，就任憑自己的肺部停止工作，任憑自己的心臟瘋狂跳動。
意識又開始抽離身體，魂兒似乎重新漂浮起來。
他忽然“看見”阿毛從地上爬了起來，眼中的金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幽綠。
這讓它的臉在黑暗中看起來像是一頭狼！
它兇猛地撲過來，雙拳握在一起，狠狠地砸了下來。
砰！
季夜的魂兒立刻返回了身體里邊。
砰砰砰！
阿毛連續不停地砸擊，每砸一下，季夜的意識就清楚一點。
終于，隨著最后一擊的到來，他忽然張開嘴巴吸進一大口空氣，整個人立刻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