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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接觸

“喂,醒醒,你要睡到什么時候?”

夕陽耳畔,一個女性的低沉嗓音越來越清晰,他緩慢睜開眼睛,世界慢慢不再上下顛倒。

身旁的巖壁,不時傳來些許抖動的聲音,屁股坐著的地方,也有種奇怪的溫度。

四周十分昏暗,張楚翹身上覆蓋的蠶蛹型外殼上,正散發著微弱的白色熒光,點亮了兩人所身處的,一個不到一平米的狹小空間。

張楚翹的全身,除了已經破殼的腦袋,其他部分,依舊還是被封在液體金屬凝固后形成的蠶蛹外殼里。

夕陽看著只將腦袋露出來的張楚翹,剛想咧嘴一笑,不知道是哪塊受傷的肌肉起了作用,笑容馬上變成了齜牙咧嘴地哀嚎。

“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因為有了這層外殼裹著,才不會像你現在咧著嘴哼唧。呵,想不到,我居然有一天會感謝這流光液附在身上。”

“你下定決心要做南區的區長了?”

夕陽小心翼翼地調整了坐姿,看著苦笑的張楚翹問道。

“我爸對不起南區,雖然在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之后,南區要依靠他生存。”

張楚翹并沒有對于包裹她的流光液外殼過分在意,情緒上幾乎沒有任何的波動。接著她像是講一個陌生人的故事一般,給夕陽講起了自己父親的事情。

她的父親機緣巧合,得到了一塊橙色礦石。那時候張楚翹還只有三歲,她的父親與礦石融合之后,前期還保有理智,甚至還研究出了流光液的三種屬性,分別是吸收量,記憶性和硬度,每個人在和流光液融合后,對于這三種屬性的掌握能力,都因人而異。

拜身體已經無法自已對金屬的渴求所賜,她的父親便挑戰了自己吸收量的極限,他不斷吸食南區的金屬,沒過多久,身體就無法承載短時間內吸收到體內的巨量金屬,在楚妙出生后不久,隨著她們的母親出世,父親也化成了一灘巨大的流光液,樂場中的那個水池,最初,就是為張楚翹的父親量身定做的。

“我媽也是生我的時候離開的,不過你比我好一些,還有個妹妹在,說實話,她挺認你這個姐姐的。”

在微弱的蠶蛹熒光下,夕陽捕捉到了張楚翹的雙眼,忽然閃過的一抹微微的波動,他知道,這種眼神也曾在自己的眼睛里散發過,忽然之間,他對于張楚翹,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是不是這死丫頭干啥傻事了,她沒出事吧?”

見夕陽提到張楚妙,張楚翹的情緒少見地波動起來,急迫地沖夕陽問道。

“放心,咱倆被你爸吞進來之前,已經被你們那個指揮給抱走了。”

“那就好,有林指在她身邊,我就放心了,話說你的右臂,之前是這個顏色嗎?”

當張楚翹的目光,無意間掃到了夕陽覆蓋著冰膜的右臂后,臉上一成不變的神情再一次出現了波動。

夕陽站起身子,晃了晃肩膀來帶動右臂的擺動,示意肩膀以下的右臂,目前是完全動不了的狀態,接著便和張楚翹簡單講述了一下他在【奧體中心#8】時發生的事情。

“可以啊,都會利用其他元素,減緩對于金屬的渴求了。”

張楚翹少見地對夕陽贊許起來。但她說的這句話卻令夕陽更加疑惑。

張楚翹卻沒有太多興趣和夕陽一問一答,轉而開始自言自語地繼續講起她爸的事情。

眼見著整個南區,即將因為她父親吸食各類金屬而坍塌,他只得開始攝入地下的巖石,沒想到陰差陽錯,居然抑制住了他吸收金屬的需求。

從那之后,南區的人開始研究,如何讓其他元素結合流光液,在人體內實現共存的可能,以便當她父親徹底失控時,方便進行下一任區長的接任儀式,繼續實現操控南區巖脈的可能。

張楚翹說著說著,焦躁地扭動起脖子,臉上出現了不耐煩的表情,“我現在身體感覺特別熱,你當時怎么會沒有任何感覺呢。”

“也不能說沒有感覺,主要是當時我的整個右臂好像完全都被弄爛了,那會兒就只剩下疼了。這樣,會舒服些嗎?”

夕陽看著張楚翹額頭已經出現的些許汗珠,便側著身子,把右臂靠在了包裹著她身體的蠶蛹外殼上,張楚翹焦灼的臉色,轉瞬間就舒緩了下來,身體已變得十分慵懶,甚至發出了輕輕的呻吟聲。

“如果參照你爸的案例,那我的右臂,現在也相當于吸收了其他元素,導致大幅度減緩了對金屬的需求?”

看張楚翹現在態度不錯,夕陽馬上趁機詢問起來。

“嗯,知覺也肯定是可以恢復的,要不然我爸他平時是怎么動的?”

張楚翹說話的聲音很小,仿佛要用全部的力氣,來體會夕陽手臂上的寒氣。她的態度顯而易見變得和善不少,幾乎已經到了有問必答的程度。

“從剛才開始,我腦子里就好像一直有個聲音在低沉喃語,我聽了好久,好像是在說,‘不...好...’,你聽到了嗎?”

“我爸已經不會說話了。”

張楚翹明顯知道夕陽想表達的意思,她睜開了原本正在閉目養神的雙眼,定睛看向夕陽。

夕陽使勁晃了晃腦袋,又揉了揉耳朵,但是喃喃自語的聲音,依舊沒有消失,他站起身子,試圖去尋找聲音的源頭。

當他的右臂撤離張楚翹的蠶蛹外殼時,張楚翹的臉上,不舍的神情一晃而過。

“那你,快點回來。”張楚翹的明亮的雙眸直視著夕陽,仿佛在確認,他不會一走了之。

夕陽指了指巖腔的一端,聽到張楚翹略帶撒嬌的話語后,夕陽更加下定了暫時離開她的想法。

離開張楚翹的外殼照明后,視野變得十分昏暗。夕陽只能依靠右臂冰膜表面的淺淡光亮,勉強做到不會摔倒,就這樣走了大約有五六分鐘,他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巖腔的盡頭。

而當他準備轉身折返的時候,卻發現來時的路找不到了。四周都是封死的巖壁,整個人已經被關在了一個很小的圓形區域之中。

正當夕陽在四處摸索出口的時候,腦海里傳來了新的聲音。

“很...好...”

緊接著,那根銳利的導管,便從巖壁之中飛快地刺向了夕陽的胸膛,夕陽眼前一黑,下一秒鐘,便來到了一個四處落石,即將坍塌的區域之中。

“小許,你搶我們手里的種子干嘛!”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夕陽的視野里,王胖子正緊緊抓住一號線小許的手腕,臉上的表情十分驚訝。

這時正巧上方掉下來一塊巨石,砸在了胖子和小許之間,瞬時間煙霧四起,當胖子反應過來,小許已經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

“江老弟,你還能再堅持多久啊?”

一個聲音從夕陽的體內傳來,夕陽的視線,看向自己的雙手,此刻正穿戴著一副結實的純白色盔甲,伴隨著體內急促的呼吸聲,盔甲也跟著嗞鈕嗞鈕地發出聲響。

夕陽的視線,繼續觀察四周,雖然周圍墻壁上的石塊都在不斷分崩離析,但是唯獨頭頂上異常的安靜,此刻他的視線,正透過頭盔的縫隙,定睛向上看去,只見銀色的液體金屬,填充在破裂板材和磚石之間的每條裂縫中間,像是膠水一般,完好地將它們糊在了一起。

“東哥,還能堅持多久我真的說不好,這兩塊石頭,你幫忙帶給我老婆,她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誰說我穿著盔甲就能全身而退啊,剛才落下來的石頭,把那小子手都給砸折啦!”

“我幫你引出一條不會坍塌的小路,但是你一定要快點走,我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大哥,王哥,你倆也跟著東哥,趕緊離開這里。”

“他奶奶的,咱們好不容易找到的種子,被那小子偷走了,我要追那小子去!”

王胖子面露怒色,搬起一塊巨石舉在頭頂,便向小許剛才離開的方向追去。

“花游,我和老王一起追過去,你再堅持一會兒!”

通過之前尹正的介紹,夕陽知道,眼前這個八字胡子,按理說就是他的大舅。

他剛想仔細看看大舅的長相,視角便轉向遠處,緊接著便是快速跑步帶來的抖動視角,“一定守護好我這條路!”聲音從夕陽體內傳來的同時,視角再次看向頭頂,馬上就要掉落下來的碎石,瞬間便被跟過來的液體金屬擋在了外側。

隨著身旁巖洞坍塌的跡象開始好轉,奔跑的抖動感也隨之消失,白色的手甲,從懷里掏出了一塊淡淡發光的橙色礦石,正在視線聚焦在礦石上時,一聲悶響從耳畔傳來,視線慢慢開始變黑,一陣腳步聲快速離去,接著便傳來轟然倒塌的巨響。

痛苦的哀嚎,從白色的盔甲中不停地向外大喊著,呼喊聲響徹在整個巖洞之中,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求救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我要去見老婆和閨女。我不能死在這里。我要去見老婆和閨女。我不能死在這里。”

盔甲中的聲音,重復地呢喃著,黑暗的視線中,閃現了一霎橙光,夕陽的視角再次變得清晰,白色的盔甲逐漸化作了一股白色的粘稠液體,涌入到身體各處破裂的傷口中。

視角一閃,夕陽脫離了東子的身體,整個人來到了一座巨大的巖石宮殿面前。

宮殿的石門緩緩打開,夕陽環顧四周,見只有宮殿這一個通路可以前行,腳下剛剛邁出步伐,身體一個踉蹌就摔了個跟頭,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身體,后脖梗子猛地激起一陣冷汗,不知道為什么,右臂完全從他的身體上消失了。

夕陽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在一連串的深呼吸后,當他再次抬起頭時,人已經來到了巖石宮殿之中。

一名將胳膊搭在膝蓋上,弓著背探著身子,坐在一個巨大王座的巖石雕塑,正煞有介事地看向夕陽的雙眼。

“你是,東子...?”

夕陽下意識地叫起,剛剛種子計劃里,人們對他的稱呼。

“怎么也得加個叔,稱謂才對吧?當初我可是比你爸,都要大幾歲呢。”

一個刻有“叔”這個字的石碑,忽然從地下拔地而出。石碑旁邊的巨人雕塑,面部十分生動,嘴唇活靈活現地一張一合,東子的聲音,從雕塑之中傳了出來。

“我的右臂怎么消失了?東子,叔。”

夕陽故作聽話,以此來打探消息。

“咱爺倆的金屬液互相排斥,我自然不會把你那個右胳膊帶進來,只有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剔除了你的右臂,才能讓你老老實實地接受我的饋贈。”

“您女兒需要注入您的巖甲,您知道嗎?”

“南區的人擅自做主!他們征求過我的同意嗎!”

石像憤怒的雙手一錘,砸碎了王座的兩個扶手,從扶手掉落的碎石在接觸地面后,又再次緩緩升起,并重新拼接在王座之上。

巨像緩緩站了起來,他的面前也隨之升起了一座高達數十米的石質講臺,他將雙手撐在講臺之上,表情十分憤怒。

“我不同意她步我的后塵,你我都清楚,身體被附上這種金屬液,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剛才金屬液只是凝固在了她的身外,南區的人研究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需要身體出現傷口,再讓金屬液和體內的血液接觸,才能實現真正的融合。我之后會把附著在她身上的外殼全部吸收,她頂多會因為第一次接觸金屬液而昏睡幾天,而對于你,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不和你繞彎子了。”

整個宮殿瞬間變亮了很多,仿佛是房頂被剝開一樣。

“我打算選你做南區的繼任者,你身上的金屬液吸收了那種寒氣,你會活的很久,加上我給你加注的巖甲,哈哈,你的壽命,可能會超過你自己的想象。但你要一輩子留在南區,你也知道,這里的人倚仗著我外面那個巖石身軀,這幾年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想用那個巨大的身軀,去找那個在種子計劃敲暈我的家伙,沒有他,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現在,南區的笛聲,已經漸漸不能控制我本能的沖動了,所以我需要你留在這里,好好看管我。”

“抱歉,東子叔,其實我真的很打算幫您,幫張楚翹,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別的地方。其實我也想去找那個打昏您的人,我也有很多問題要去問他。如果每個月有幾天留在南區,我能答應。但還有別的人在等我,一輩子都留在這里,真的做不到。”

“我要你一輩子留在這里,保護南區!保護我的兩個女兒!”

巨人石像一掌拍碎了面前的講臺,他的背后,馬上竄出了三條粗壯的碎石導管。

夕陽的腦中,快速閃過東子提出兩人金屬液互斥的說法,一個大膽的想法隨即產生。他緊閉雙眼,黑暗之中,一股淡淡的寒光,緩緩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跟隨著寒光的指引,探身投入到隱約之間,更為明亮的一團白光之中,隨即一股清涼的寒意,開始縈繞在他的全身,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已經回到了之前困住他的,那個封閉的圓形石洞之中。

夕陽低頭看向之前插進胸腔的導管,石管的外層迅速出現白色的凍霜,轉眼間就化成了冰晶粉末碎成一地。

他快速掃視全身,不知何時,身體全都覆蓋上了之前包裹右臂的那種冰膜,而原本無法動彈的右臂,此刻也因為液體金屬覆蓋了他的全身,繼而能夠遵循他的意識恢復了活動。

夕陽活動了幾下重獲自由的手臂,剛想感慨苦苦找尋恢復行動力的辦法,只是不讓液體金屬僅局限于右臂這么簡單,心臟便傳來一股快速的刺痛,東子的聲音隨即從他的腦海里傳來。

“年輕人真是沖動啊,你也不想想,之前你的右臂,是在肌肉組織幾乎已經都不存在的前提下被金屬液填充,而現在你不得要領,直接就把金屬液覆蓋在了完好的身體上,心臟怎么可能受得了喲。”

夕陽強忍住身體各個內臟正在相繼傳來的刺痛感,他意識到,液體金屬還是讓自己和東子建立了某種聯系,使得兩人內心的想法無需開口,便可以相互傳遞。

“其實你也算幫了我,最開始那個右臂上的冰膜濃度太高,我的導管幾乎沒辦法接觸,現在因為那種冰膜已經蔓延到了你的全身,而我可以濃縮巖甲來強化導管。”

話音未落,夕陽身旁的巖壁開始掉落碎石,一根甚至比手指還要纖細的巖石導管,緩緩從里面探了出來。

夕陽一邊向后撤步,一邊暗暗催動右臂,但隨著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的步伐也逐漸開始顛三倒四。

“別擔心,在你內臟被金屬液瓦解之前,我就會將導管插入到你的身體里,巖甲本質就能抵御金屬液的侵襲,而大量的巖甲液,伴隨著我的意志一起進入你的體內后,到時候誰控制你的身體還不一定呢。”

“我只能接受你在我體內陪我聊天的程度,控制我的身體還是算了,我能讓液體金屬蔓延全身,我也有辦法再讓它們都跑到一處!”

夕陽心隨所動,他的右臂疾速膨脹成九鼎的模樣,巨大的九鼎不但將他身后閉合的巖壁重新破開,遍布全身的冰膜,也再次迅速回流到整個鼎壁。

原本平滑的冰膜,開始出現液體回蕩形成的強烈波紋,隨著涌回的冰膜液越來越多,右臂在手部和小臂化作巨大九鼎的同時,圍繞著大臂,出現了一簇又一簇爆裂的冰晶。

“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我問問你,右臂之外,現在已經沒有冰膜保護的其他身體,你要怎么守護?”

細銳的導管瞬間來到了夕陽的身前,這時背后打通的巖壁隧道,忽然傳來了一聲類似嗆水的呼救。

“江夕陽,你在哪兒呢,我快熱死了。”

南區第一任區長,張旗東,“生前”是一名竹笛愛好者,月光事件發生前,曾為包括古曲《水中映月》等眾多曲子伴奏。

種子計劃后,他假借失蹤的名義悄悄回到南區,幾天后南區便因為他過度吸收金屬資源,而一度瀕臨塌陷。

但在此后的十余年,他已經通過實際行動贖清了罪過,曾經資源最差的南區在他的作用下,超越東區和西區,成為可以和北區匹敵的存在,是我們公認的南區區長。——《樂團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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