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拂曉。

修煉了半夜，又興奮了半夜的宋江神清氣爽走出家門。

他來到巷口吃了頓早餐，這才悠哉游哉往縣衙走去。

他已經想好了，無論如何都要說服時文彬，不行就送一些禮，不能在縣衙終日淹沒于沒有盡頭的文書工作中。

然而來到縣衙后，他很快發現這里的氣氛格外凝重。

朱仝雷橫也來了，還有縣尉、師爺等人，大家伙一個個一大早就齊聚在后院，臉色顯然不是很好。

宋江湊到朱仝身旁悄悄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朱仝輕輕點頭，小聲回道：“哥哥昨天下午告假，正好躲過一劫……”

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傍晚，濟州府有快馬趕來鄆城，連續帶來多個壞消息。

首先一個，是關押在濟州府死牢的賊人白勝，被劫走了。

宋江頓時錯愕，昨天午后才見了劉唐，這家伙說奉命去濟州府調查情況，梁山那邊準備營救白勝，這么艱難的任務當天就完成了？

按照朱仝的描述，白勝越獄成功，在濟州府得到接應，已經連夜上了梁山。

而隨著白勝越獄逃脫，濟州府的第二個消息，便是知府大人的嚴厲批評。

劫生辰綱的賊人全數逍遙法外，鄆城拿人時官軍慘敗，這些都令濟州府顏面盡失，外加東京太師蔡京和大名府梁世杰施加的壓力，濟州府知府大人可謂坐立不安心亂如麻。

以知府大人的性子，他是不可能獨力承擔這一切的，于是將皮球踢給時文彬，特意派人痛斥他辦事不力，尤其是犯案人員都是鄆城當地的，作為父母官，時文彬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官場往往都是上行下效。

知府大人挨罵，禍水東引給時文彬，時文彬當場效仿，昨晚縣衙點燈后，依舊將一干得力助手叫回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朝廷養你們這幫廢物有什么用？！”

“不是整天吹噓，在鄆城沒有宵小可以翻出浪花嗎？”

“朱仝，雷橫，你們身為都頭，晁賊聚眾劫持生辰綱，你們難道事先沒有一丁點察覺嗎？”

“像晁蓋這樣的惡賊，就在鄆城眼皮子底下，你們是怎么做到放任不管的？”

朱仝雷橫當時低著頭不敢回話，但心里委屈極了。

話說，也不知道是誰前陣子，因為想賣筑基境鄉紳保正一個面子，大手一揮，就讓縣衙吏員中的鐵三角，聯袂上門去幫人家治旱救田。

當然了，這種抱怨的話也只能在心里翻來覆去吐槽，畢竟身為下屬，大家又都是馬后炮，沒必要為了一口氣砸自己飯碗。

時文彬罵著罵著，發現少了個人：“宋江呢？他怎么沒來？”

還好朱雷和其他同僚幫著解釋，宋江午后就因身體不適告假。

要不朱仝感慨不已，宋江這個假請得真是及時，正好不用一個晚上都在受罪。

宋江聽完朱仝的牢騷后，疑惑問道：“所以說，你們在縣衙守了一個晚上？”

“那可不。”一旁雷橫忍不住插嘴：“昨晚到現在，我等滴水未進。”

“不是。大老爺這是要罰站？”

“誰知道呢。”

三人正嘀咕著，時文彬的房門吱呀一聲開啟，頂著一對熊貓眼的縣太爺出現在眾人眼前，經過一個晚上的折騰，他的火氣似乎不降反升。

院子中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

時文彬掃了眾人一眼，瞟見站在最后一排的宋江，陰著臉問道：“宋押司，你來了？”

宋江趕緊振作精神：“回大老爺，宋江姍姍來遲，請大老爺治罪。”

看到宋江這么主動，時文彬倒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錯覺，故此只冷哼了一聲，便將視線挪開。

在時文彬用侵略性的目光審視完所有人后，他終于發話：“這段時間鄆城不太平，本官決定，為了配合朝廷和濟州府剿滅悍匪，即日起，所有人取消休假，在縣衙隨時待命。”

說完，他轉身回到書房，將門關上了。

一群人松了口氣，相互招呼離開。

此情此景，宋江知道不可能再找時文彬請戰治旱，這絕對是自討苦吃。

他和朱雷來到縣衙外，那兩人在面攤這里狼吞虎咽，宋江卻坐著發呆。

朱仝吃得差不多了，這才狐疑問道：“哥哥想什么呢？”

宋江嘆了口氣：“山雨欲來風滿樓~”

雷橫有些聽不懂：“哥哥有話直說好不好。”

宋江認真看向兩人：“大老爺不是宣布，讓我們所有人取消休假，隨時待命嗎？”

朱雷同時點頭：“所以呢？”

“我懷疑有大行動！而且我們可能也要牽涉其中。”

……

五天過去，宋江的話應驗了。

濟州府下達密令，準備發兵圍攻梁山。

此次行動，濟州府調撥了精兵強將上千人，其中煉氣士足足過百，由于案發地點在鄆城，梁山也在鄆城地界，所以鄆城縣衙理所當然要出力。

之前在東溪村晁莊一戰中，被打得體無完膚不省人事的何濤，經過多日療養，傷勢勉強恢復了七八成。

何濤在和知府大人磋商后，主動請纓，愿為先鋒，帶領官軍圍剿梁山，不踏平山寨，將晁蓋等人捉拿歸案誓不罷休。

他已經慘敗過一次，這是他職業生涯的重大污點，不單單關系到個人顏面，更是讓他的前途變得岌岌可危。

想要挽救，只能通過實打實的戰績，讓自己重新獲得信任。

故此，盡管實力遠不在巔峰，但仗著人多勢眾和官方意志，何濤準備豁出去全力以赴。

而就在上千人浩浩蕩蕩出發之際，這回不用宋江提前通風報信，梁山泊那邊就收到消息，并緊鑼密鼓準備起來。

盡管明面上，梁山泊的實力遠不及官軍。

可不要忘了，這里是梁山泊，有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一眾好漢只要布置得當，地利絕對掌控在他們手中。

另外，之前劫了生辰綱，通過這段時間的消化，早就讓晁蓋這批人的個人實力上了一個新臺階。

動起手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最后一點，梁山泊是他們立足之地，在這里開戰，屬于背水一戰，不存在還能敗走麥城東山再起的希望。

那么，放手一搏后，究竟能爆發出怎樣的能量，就連晁蓋吳用都頗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