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秋。

軋鋼廠職工澡堂。

一名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走入前廳，只見他身高差不多175左右，眼神清澈明亮、鼻梁挺直、雙唇飽滿，一身得體的中山裝下隱約能看出肌肉線條。

“呦，郭師傅！少見嘿，您這么早就來洗澡？”

前廳有一男一女兩個接待人員，女接待員看到來人眼前一亮，率先笑著打招呼。

郭富貴頷首笑道：“這不是明兒咱們軋鋼廠食堂要組織考級么？我今兒索性請了一天假，來洗個澡再去理個發(fā)，明兒也給人家考核人員留個好印象，免得考不過?！?

男接待員笑道：“誰敢不讓咱們軋鋼廠鼎鼎大名的郭師傅不過考核？那些考核員有資格考咱們郭師傅么？”

郭富貴進入紅星軋鋼廠兩年半了。

關(guān)于他的廚藝被工人們傳的越來越邪乎。

有說郭富貴祖上是御廚的。

有說郭富貴師傅是國宴主廚的。

還有說郭富貴拒絕了四九城飯店的邀請，只愿留在軋鋼廠食堂給工人同志做飯。

“您捧了?！惫毁F拱了拱手，從兜里掏出一張澡票遞了過去。

“你二位先忙，我這就就去了。”

郭富貴挎著包進了男澡堂。

“嘿！別看了，人都走了。”男接待伸出手在女接待眼前揮了揮。

對方回過神后狠狠的用眼睛剜了他一眼。

“這人比人真的是氣死人，郭師傅不光手藝好，長得還跟電影演員一樣?！蹦姓写龂@了一口氣，有些自怨自艾。

郭富貴在男澡堂更衣室脫了個光溜溜，將衣服放進墻柜的一個格子里，拿著洗浴用品來到水池邊。

整個澡堂霧氣彌漫，池子里還有一個人在那悠閑的泡著澡。

這就是郭富貴寧可請假也要早上來的原因，澡堂每天就換兩次水，其他時間都是水少了涼了就繼續(xù)加熱水。

要是晚上下班再來，保證你隨手一撈就能抓住一把別人搓下來的老泥。

“咦？富貴！”

郭富貴一條腿剛跨入池子，仔細一看竟然是李懷德。

“呦！李主任，巧的很呀！”郭富貴笑道。

李懷德瞄了一眼郭富貴雄壯的身體，有些羨慕。

“聽說你今兒請假了，看來是打算好好拾掇一下自己，怎么著？要相親？”李懷德調(diào)侃道。

“主任您說笑了，我還不到結(jié)婚年齡呢，還不是因為明兒考級的事?！?

郭富貴現(xiàn)在戶口本上的年齡是19，真實年齡其實是15。

李懷德點點頭。

“聽說你只報名了大鍋菜的考核，以你的手藝去外面考核怕是至少能定個二三級吧?！?

前幾天各行各業(yè)的定級標(biāo)準(zhǔn)已經(jīng)通過報紙公布，軋鋼廠算是四九城第一批考級的工廠，軋鋼廠公示欄也把細則貼出來好幾天了。

從明天開始，三天內(nèi)軋鋼廠所有工人都要完成定級。

全體工人都在摩拳擦掌，甚至有的工人晚上下班都不愿意回家，賴在廠里加練，只為考核時能僥幸多評一級，每個月也能多拿些工資。

郭富貴輕笑一聲：“您捧我了，我的做法手法不屬于川魯淮粵任何一系，想考也沒法考呀?！?

其實他這幾年通過自學(xué)也融匯貫通了其他菜系，雖然都沒有深入研究，但是四大菜系都考個二三級還是很輕松的。

只是聽說一二級廚師要無條件服從組織調(diào)動，對于生性向往自由的熊貓人來說，有點無法接受。

郭富貴作為一個廚子，更喜歡讓越來越多的人吃到自己做的菜，而不是只成為一小撮人的專屬廚師。

現(xiàn)在軋鋼廠四個食堂都在用他的調(diào)料，每個月光食堂采購的調(diào)料讓他賺的錢都比一級炊事員的工資高幾倍了，真沒必要去外面飯店當(dāng)廚子。

兩人說話間，搓澡師傅也進來了。

“兩位同志搓澡嗎？”

李懷德笑著看向郭富貴道：“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郭富貴當(dāng)然不能搶領(lǐng)導(dǎo)的先，也不喜歡讓其他男人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主任您先來。”

快速的洗完澡，感受著好似輕了幾斤一般的身體，郭富貴腿著來到了東單四聯(lián)理發(fā)店。

“嚯！這一大早的，隊都排到門外了？”

郭富貴看著長長的隊伍傻了眼。

四聯(lián)理發(fā)店是今年春上，從浦東調(diào)過來一百多位理發(fā)員成立的，因為這些理發(fā)員都是出自滬市最有名的四家理發(fā)店，故取名四聯(lián)。

在這里理發(fā)價格要比其他店貴一倍，不過因為師傅們手藝高超，平時也不缺客人，忙到午夜關(guān)門也是常事。

郭富貴也來這里理過兩次，但是今兒這壯觀的景象還是第一次見到，好家伙，這隊伍都排到米市大街了。

“唉！只能老老實實排隊了?！?

郭富貴順著隊伍往后面走，一路上不停有隊伍里的人跟他打招呼。

“郭師傅也來理發(fā)了！”

都是一些看著眼熟卻不知道名字的人，不過看身上穿的工裝都是軋鋼廠的工人，郭富貴一一打著招呼。

好在四聯(lián)理發(fā)店的理發(fā)師足夠多，雖然隊排的長，但是行進的速度很快，郭富貴理完發(fā)看了一眼墻上的表才十一點多。

提著一刀半斤的豬肉回到了四合院，剛走過穿堂只見一個小男孩朝郭富貴撞來。

郭富貴閃身躲開，那小孩卻一腳絆到臺階上眼見就要摔倒，郭富貴手如閃電一把抓住他頸后衣領(lǐng)，沖一個急急忙忙追過來的婦人道：“賈嫂子，看好你家棒梗?！?

秦淮茹趕緊將棒梗抱在懷里，看郭富貴手提著一刀豬肉，羨慕道：“富貴今兒又吃肉啊?！?

“嗯。”郭富貴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

“賈嫂子回見。”

“回見?！?

棒梗被母親抱著，不停的掙扎道：“肉肉！媽我要吃肉肉！”

秦淮茹不理會兒子的抗議，將他抱回了屋。

棒梗還在吵鬧著要吃肉，賈張氏正坐在屋里納著鞋底，有些心疼孫子，忍不住找了個理由道：

“要不淮茹你一會去割二兩肥膘肉回來？”

看兒媳婦要反對，賈張氏趕緊補充道：“明兒東旭要考級，今兒晚飯吃好點說不定能超常發(fā)揮，多定一級每個月工資最少都多好幾塊呢。”

秦淮茹想想也是，她其實也饞肉，但是平時就怕丈夫數(shù)落她花錢大手大腳，婆婆這個理由挺好，東旭應(yīng)該不會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