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洋有自己的計劃，在去參加開放課題前，他要先嘗試靠自己聯系一家國家重點實驗室，看看自己有沒有承擔課題的能力，也可以為下一步做冬奧會項目做一些經驗積累。申請國重的開放課題，對主要申請人的學歷學位是有要求的。趙明洋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去找導師問問。奇怪的是導師竟然同意了。這點讓趙明洋百思不得其解，按照正常邏輯，導師應該很反感這件事，畢竟她已經讓自己去做冬奧會項目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絕不可能同時做好兩件事情。

趙明洋漸漸覺得好像看不透導師了，他之前對導師的認知有一定局限性。這個國家重點實驗室與冀大是同一座城市，所以他們決定親身前往實驗室與負責人溝通。

“趙同學，很高興認識你。經過我們綜合考量，實驗室的訪學名額有限，很遺憾今年沒有合作的機會。如果明年你有更充足的準備，可以再來嘗試?！蓖Х獾脑捳f得非常委婉。趙明洋卻聽明白了，心中哀嘆一聲，果然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本來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還是失敗了。這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趙明洋定了定神，道：“那我有一個請求，我想在你們做實驗的時候，能在一邊觀看。我不要任何經費資助，也不需要你們提供食宿上的幫助。我只想看看第一手的數據是怎么產生的?！?

這次他仍然被拒絕了，饒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趙明洋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而站在他身邊的王金業卻已經沒有繼續留在這的心思了，顯然他從沒有受過這樣的氣，要不是趙明洋站在他前面，他差點扭頭就走了，不過現在他也退到墻角了。

但對方給出的理由卻讓趙明洋無法反駁，“不在審批計劃內的人員往返數據采集基地，往來交通安全隱患太大。我們學校不能允許這樣的冒險行為?！?

趙明洋眼神中流露出明顯的失望神色。在童千封眼里這樣的同學已經見的太多了，在這個內卷的年代，每個學生都在想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辦法改變自己的學術命運。但是絕大多數人會止步于碩士階段，因為他們沒有學術資源。這像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硬生生將他們的未來與學術研究砍成兩段，有人因此墮落，有人因此放棄轉行，還有人開始想出稀奇古怪的方法去明爭暗斗。

有人以為進入了“雙一流”，甚至原來的“985”就能改變命運，這是一個最大的誤解，無論在哪里，學術資源都不會被均分。童千封所在的國家重點實驗室每年開放課題的合作者，有相當一部分有海外留學背景。盡管這些年海歸的名聲越來越不好，但這絲毫不耽誤這些海歸們的家庭背景為他們的學術生涯加分。

能把孩子送到海外讀書的，而且讀的是學不到真東西，名氣卻偏偏很大的學校，比如哈弗大學教育學院這樣的地方，可見其背景絕不一般。與其均分資源，倒不如資源互換，在這點上，這些靠著申請各種無法運用到實際領域的項目的過來人有著更多的經驗。

王金業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這不怪他，實在是現實給與他沉重一擊。

回到宿舍，王金業張張嘴，顯然任何語言此刻都是蒼白無力的，沮喪像是一根無形的繩子緊緊地捆住他。趙明洋看著他，輕聲道：“我知道你喜歡在任何時候都把別人想象得好一些，但是人類社會的復雜性很大。今天也不算什么失敗，至少我們積累了一些經驗?！?

趙明洋繼續道：“找不到冬奧會運動員的數據，不代表找不到職業運動員的數據?！?

“職業運動員？”王金業聽到這里，仿佛腦子打開了新大門，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花錢去找職業運動員？”

趙明洋搖搖頭：“你我都是窮學生，拿什么去找他們！在中國的頂尖大學里，有一批學生是靠著體育特長錄取的，而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前奧運冠軍，采集他們身上的數據還是有可能的?！?

王金業掰開手指數了半天，發現在他們學校并沒有奧運冠軍級別的運動員，招收的特長生主要集中在圍棋和乒乓球上面。

“我們還是去旁邊理工，那兒絕對有高水平運動員?！?

王金業胸中燃起熊熊斗志，看樣子趙明洋的鼓勵是有效果的。

不得不說在人脈關系這塊，王金業拿捏地非常到位，在趙明洋給出思路后，他很快就憑借人際關系，找到了一名已退役的短道速滑冠軍。

“我教你高數，你教我滑冰，可以嗎？”聽到這句話，不僅趙芊芊愣住了，王金業也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找來的退役冠軍和趙明洋見面后，趙明洋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

趙芊芊可不是傻白甜，相反她擁有超人一等的榮譽，自然也知道許多名利場的黑暗，趙明洋的這番直白倒是很對她的胃口。

“成交！”她笑瞇瞇地點點頭。

回宿舍的路上，王金業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他的接受能力還是蠻強的，已經開始想到了下一個問題。

“那設備怎么辦？”

“設備？我記得咱們學校實驗室每年都要換不少設備，因為財政對高校的撥款，如果某一年沒有花完，第二年就會減少財政撥款。所以許多舊設備其實也能用?！?

聽到趙明洋的回答，王金業的雙眼眨眨，心里說趙哥，你可真能湊合。他只能默默豎大拇指。

趙明洋的話還沒有說完，他悠然點點頭，道：“而且很多設備我們可以向理工提出使用申請?！?

最重要的一點國家現在正在推行新政策，高校之間的設備可以共享，這點給趙明洋帶來了足夠的幫助，與一些物理化學實驗的設備不同，人工智能類的設備可共享的可能性更高。如果是一些基礎實驗，設備共享基本就是一個笑話，即便是本校師生也要排隊做實驗，但是對人工智能來說，完全有可能。知名高校往往擁有龐大的算力，向他們申請資源共享可行性高。

趙明洋嘴上安慰著王金業，心中卻生出隱隱的擔憂，以他的經驗來看，今天童千封的反應絕對是特別奇怪的，因為他甚至沒有提出要見一見課題的主要申請人，這顯然是既不符合流程規則又不符合做事邏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