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茗看著老于將林進喜五花大綁送去了官府，恨恨地朝旁邊啐了一口：“打不死你個狗東西。”

又回過頭來看林鵲聲：“小姐，您明日不是還要去靈明寺嗎，快早些休息吧。”

林鵲聲點點頭，將桌上的活骨生肌膏小心收拾好放回了妝奩。

“明日旬假，他還得在官府先關上一日。待我回來再收拾他。”她淡淡道。

春茗點了點頭，替林鵲聲換了衣裳，這才出去。

關上房門的時候她還忍不住回味自家小姐的智勇雙全。

怪不得當時那家子走了之后小姐又換了一身黑衣跟了出去，回來便一直坐在那等著，說還會有不長眼的來。

沒想到還真來了。

看林進喜那一臉傷，小姐這下手也確實沒留情。

春茗越發崇拜小姐了，心地善良不說，還有勇有謀。

武功竟然也這么高！

她輕手輕腳地離開，去準備小姐說的綠蕓糕。

小姐無意間說過，她明日要見的這友人最愛吃綠蕓糕。

偏偏她當初在酒樓里打雜時做的最好的便是這一道菜。

她已決心跟著小姐，便也要讓小姐瞧瞧自己也不是廢物！

翌日。

春茗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在了林鵲聲面前。

林鵲聲嘴角抽了抽：“春茗，你半夜出去打架了？”！

春茗打著哈欠連連搖頭：“小姐，我這身板哪里像能打架的。”

說罷，她神秘兮兮地拎出一個食盒：“小姐，您看看這是什么。”

林鵲聲今日手指已不太疼了，此時正在抹藥。

她十分配合地回過頭看了一眼：“是個食盒。”

春茗嘟著嘴將食盒往她面前一放，掀開蓋子，映入林鵲聲眼簾的便是一盒晶瑩剔透的淡綠色糕點。

“綠蕓糕？”

林鵲聲這下是真有些驚訝了，她長睫微動，漂亮的眼睛鎖定在春茗臉上。

那兩個黑眼圈屬實像挨了揍。

“你做了一晚上糕點？”

春茗驕傲地揚起下巴：“那當然了！當年我爹把我扔了之后，我為了活命，做的第一份工便是去酒樓里端盤子。”

“我不要工錢，還勤快，老板最喜歡的就是我了，那時我閑了就去廚房偷師，這綠蕓糕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小姐你不是說你朋友最愛吃綠蕓糕嗎，你今日帶去，他必定高興。”

林鵲聲抿了抿唇：“我替他多謝你。”

她想起了某個翻他窗戶的小屁孩，也拿著一盒熱騰騰的糕點跑來邀功。

春茗眨了眨眼睛，頗為自得地說：“小姐，我也算有幾分能力吧，不給你丟臉吧？”

林鵲聲看著這個小丫頭，突然笑了起來，本就昳麗的五官此時越發明艷。

春茗看直了眼睛，喃喃道：“小姐，你笑起來也太美了”

林鵲聲斜了她一眼：“你且放心吧，便是你毫無能力，也不會給我丟人。”

“若是人生來便要有用，那活著也太無趣了。”

春茗有些發愣，她長這么大，還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道理。

待她回過神來，林鵲聲已經換好了衣裳提著食盒站在了門口。

“小丫頭，別愣神了，走吧。”

她逆著光回頭，冬日的暖光落在她烏黑的云鬢上，猶如春茗聽的說書人口中的神女。

春茗“哎”了一聲，顧不上去想自家小姐那句話，急忙上前去接過林鵲聲手中的食盒。

“哎呀小姐，你手還沒好……”

院門外老于已經備好了馬車，正等著她們。

見林鵲聲出來了，恭敬地福了福身。

“小姐，林進喜昨夜便被關押了，如您所料，今日官府旬假，明日才傳喚。”

他接著道：“我按小姐吩咐給了府衙些銀兩，讓他們先不要聲張。那竇夫人估計還在等他兒子的好消息呢。”

說到此處，他眼中也流露出一絲厭惡和嫌棄。

“只是……”

林鵲聲聽出他的欲言又止，問道：“只是什么？”

老于面露不解：“只是屬下不懂，這旁支算是王爺找來讓您進林府的，如今是不是打亂了王爺的計劃？”

林鵲聲算是將這個旁支得罪死了，當初王爺派他來時便叫他全聽小姐吩咐。

只是他如今實在好奇，在他看來，出師未捷，這棋就被小姐下成死局了，后面任務又該如何繼續？

林鵲聲笑了笑，打趣道：“難為老于也萌生出好奇心了。”

接著道：“不過區區一個林家旁支罷了，我要扮的是林家大小姐，便從根本上不能讓這種人拿住，否則往后我這林大小姐的路便不好走了。”

“至于進林府的事，我自有妙計。你且看著。”

按理說主子行事他們做下屬的不該多嘴過問，如今林鵲聲雖然還是賣了個關子，但對老于來說已經知足了。

他點了點頭：“那便聽從小姐安排。”

靈明寺就在京都外的靈明山上。

當今天子信佛，世間便多建佛寺，這靈明寺卻不如其他佛寺香火旺盛。

也是前兩年來了一個法號“覺空”的師傅，來這座寺上香的人才多了起來，

“今日旬假，去上香的人想必比較多，老于，可有小路能上去？”林鵲聲掀起簾子看了看上山的行人，問道。

老于常年混跡京城，自然對地形十分熟悉。

他應了一聲，架著車便從靈明山的另一頭上去。

“有是有的，只是稍有些顛簸，小姐多擔待。”

“無妨。”

林鵲聲看著山頂上的靈明寺，眼神慢慢變得悠遠起來。

她與覺空，已有五年未見了。

初見覺空時，她才從火海中逃出，臉上被煙熏的黢黑，身上還到處都是燙傷。

一轉頭卻看見一個小光頭正盯著她。

也是個從火海中逃出的小孩。

她問：“你盯著我做什么？”

小光頭不說話，只盯著她看，林鵲聲被他盯得發毛，想離開，卻又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只能硬著頭皮問他：“你知道這是哪嗎？”

小光頭還是不言，甚至走到林鵲聲的面前，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臉。

林鵲聲剛想說什么，便看見小和尚的眼中出現了一絲迷惑。

“不對啊。”

林鵲聲下意識追問：“什么不對？”

小和尚點了點她的腦袋：“既知身是夢，一任事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