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進喜的臉色紅了又綠，綠了又紅，最終咬牙切齒地扔下一句“林大小姐，打擾了”便拽著斷了手臂的竇夫人走了。

春茗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小姐，我瞧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那林進喜裝模作樣的，定是心懷不軌。”

“我知道。”林鵲聲點了點頭。

不過于她來說沒什么好怕的，收拾人可比收拾屋子簡單多了。

林進喜拽著自己母親出了院門，還不忘狠狠地在梅樹上踹了一腳。

一樹梅花散落。

林老爺早就走的沒了人影。

竇夫人走了兩步，越想越氣，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起來。

“哎呀我真是好苦的命啊！丈夫不疼兒子不敬，我可怎么活啊！”

“可憐我含辛茹苦這么多年……”

“好了娘。你安靜會行不行，”林進喜不耐煩道，“我那么說當然是有我的道理。”

竇夫人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能有什么道理？你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

林進喜猥瑣嘿嘿一笑：“娘，這你就不懂了吧。”

“林家是什么地位？她林家大小姐又是什么地位？光找一個她的替身，便能有白銀百兩，娘，你想想，若大小姐是你的兒媳婦……”

“那咱們家還擔心沒錢還債嗎？”

竇夫人聽到這里，眼睛一亮，隨即又暗了下去：“說是這么說，人家大小姐怎么能瞧得上我們家？”

說完又像是想要找補自己的面子，又補充道：“更何況，像她這般的悍婦兒媳婦，我還不稀罕呢！”

林進喜不耐煩起來：“她倒是瞧不上我們家，要是我生米煮成熟飯，她又當如何？到時還不是得以夫為天！”

“那時我便是當朝第一宰相的女婿，要什么沒有！”

“生米煮成熟飯！？”竇夫人一驚，喊出聲來。

林進喜急忙捂住她的嘴：“小點聲啊！”

竇夫人轉了轉眼珠子，示意他放開。

緊接著說道：“兒子你快仔細說說，怎么個生米煮成熟飯法？”

林進喜得意地笑起來，湊到竇夫人耳邊道：“我今日特意觀察了那個小院，沒幾個人看守，以我的爬高技術，那院墻根本攔不住我。”

竇夫人連連點頭，又忍不住擔心：“若是林相并未選她呢，那我們又當如何？”

林進喜翻幾個白眼：“真不知道你這樣愚蠢的婦人是怎么生出我這樣聰慧的兒子的。”

“若是林相瞧不上她，那我們便將她賣到春江閣，如此絕色，恐怕絕不止百兩。”

春江閣是京都最大的青樓，里面的老板極為神秘，但卻愿意出高價買貌美的女子。

林進喜去湊過幾次熱鬧，他敢保證里面最出名的桃桃姑娘也不如方才那位。

竇夫人越聽眼睛越亮，忍不住連聲稱好，一時間連手臂的痛都感覺不到了。

“那你快回去準備準備，最好今日把這事辦成！”

“那是自然。”

兩人越走越遠，身后巷子一道黑影慢慢隱去，逐漸和黑暗融為一體。

林鵲聲回屋后便遣退了老于和春茗。

她取下手上綁著的紗布，手上沒有什么明顯的傷痕，只有些淺淺的淤青。

她打開桌上的妝奩，里面擺滿了活骨生肌膏。

是沈淵特意安排的。

價值連城的活骨生肌膏，旁人千金難求，偏偏在沈淵這里成了不值錢的玩意。

他知他所為為不可為，說不出抱歉，便只能以這種方式向她表達歉意。

林鵲聲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眼中漾起一池漣漪。

活骨生肌膏散發著淡淡的雪山玉蓮的清香，她輕輕地涂在指關節上。

也是多虧了這藥膏，她的手才能恢復得如此之快。

只是可惜了，到底是受了傷，恢復的再好，也回不到之前的程度了。

正涂著，她突然皺了皺眉頭。

這活骨生肌膏，味道似乎與之前的不太一樣……

這香味……

怎么突然變得有些甜膩？

她鼻子輕輕動了動，正仔細辨別時，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林進喜那張賊眉鼠眼的臉。

“小娘子，真是好姿色啊！”

林鵲聲向后倒去，林進喜急吼吼地便伸手接。

伸出的手還沒摟到林鵲聲的腰，他一低頭，猛然對上一雙清澈凌厲的眸子。

“你！你沒中我下的迷藥！”

林進喜愕然道。

林鵲聲腰部定格在空中，腿部猛地用力向上抬起，竟是直接踢過了頭頂，直直踢在了林進喜的下巴上。

“啊——”

一聲下巴的碎裂聲伴著林進喜的慘叫響徹了整個府邸。

林鵲聲猝然起身，趁他還未反應過來，又一腳掄在他的臉上。

幾乎是一瞬間，林進喜的臉就腫了起來，一個鞋印子赫然出現。

林進喜一口血吐出來，還帶出來兩顆牙。

林鵲聲冷冷地看著他：“焚玉香？”

這種下三濫迷魂香連青樓里都不會用，只有黑市里才有賣的。

她在隨師傅學習繡法之前，也曾學習過一些香和毒的知識。

這種劣等的香，她甚至不需要多聞，甫一出現她便察覺到了。

“死娘們——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進喜呲牙咧嘴，卻還忍不住放狠話。

林鵲聲看他便覺得厭惡，低聲喚道：“老于。”

窗簾微動，老于驟然從房梁落下，嚇了林進喜一跳。

“你……你們早就算計好了！”林進喜顫顫巍巍道。

“今日放你們一家走，若是識趣你就不該再來招惹我。”

“不知道是誰給你的狗膽，竟然算計到我頭上了？”

林鵲聲抬腳猛地踹向林進喜的膝蓋窩，他一下子便跪倒在了林鵲聲面前。

他恍恍惚惚地看向面前的女人，只覺得好生奇怪。

傍晚見她時只覺得她貌如天仙，身姿綽約，實在是引人遐想。

怎么如今一看，那飛揚的眉眼，明艷的紅唇，竟如同志怪小說中的妖女一般。

“妖女……妖女！！！”

“我要報官！我要報官！”

林進喜連滾帶爬地想往外逃，卻被滿臉怒色的春茗攔在門口。

林鵲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吩咐老于：“他不是想報官嗎？老于，把他綁了，扔到官府。”

“正好，我記得林家也有子嗣在官府任職。”

“我倒要看看，這清官如何斷家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