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前,C24國道73號路口。
一輛出租車從市區方向疾馳而來。
“司機師父,我就在這下!”出租車內,梁飛鵬目不轉睛地看著導航定位。
“這?”司機師父確認道。
“對,就是這。”梁飛鵬點頭。
司機看向車窗外,荒山野嶺,一片漆黑,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小兄弟,你多大了?”
“二十五歲。”
“小兄弟,你別唬我,打車軟件上,顯示你才十七歲。”
深更半夜,把一個未成年丟在荒無人煙的高速路上?司機不由咽了一口唾沫,這要是出什么事了,自己怕是百口莫辯。
本來以為接了個大單,沒想到居然是個大麻煩。
“我不允許你在這下車。”
“我就在這下,位置沒錯。”
“不是位置錯沒錯的問題!”
司機剛想苦口婆心說兩句,心想實在不行,就自認倒霉,將這個看著陽光開朗,卻叛逆的少年重新拉回市區,實在不行,送警察局也行。
梁飛鵬已經打開了車門。
“你不能走!”司機驚慌道。
“放心,我會付錢。”
“不是錢的事!”司機趕緊下了車,要攔住這個叛逆少年。
“支付失敗,余額不足。”
手機的提示語音響起,梁飛鵬頓時愣住。
“這孩子身上沒錢,肯定是偷跑出來的!更不能放他走了!”司機心想道,“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眼前的少年逃了。”
“不付錢,不準走。”司機拉住梁飛鵬。
梁飛鵬撓了撓頭,“師父,我不逃單,你讓我打個電話。”
“好,你打。”司機點頭同意,要是能聯系上他的父母,也是一件好事。
梁飛鵬往外走了幾步,背對司機,撥通了電話。
“祝小魚,借我一百塊錢。”
“不借!”
“正經事。”
“少來,我給你說,隊長已經知道你私自出任務了,你完了!”
“祝小魚!你!”
“飛鵬,我是隊長,你現在在哪?”一個中厚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
“那個,隊長……我在C24國道73號路口,你別聽祝小魚瞎說,我不是私自出任務,我是有個親戚在這里住……”
“我知道你去干嘛了!你給我聽好了,一切行動,量力而行,我現在出發,馬上過來,隨時保持聯系。”
“隊長,你要過來?”梁飛鵬確認道。
“是的!”
“隊長,我也要去。”電話里,祝小魚要求道。
“你不準去,留守咖啡館。”隊長毫不猶豫拒絕了祝小魚。
“祝小魚,借我一百塊錢。”
“不借!梁飛鵬,我恨你!”
電話掛斷。
“你家人怎么說?”見梁飛鵬掛斷電話,司機湊了上來。
正當梁飛鵬不知如何作答時,遠處的縉云山巔,突然落下一道響雷,閃爍的電光,整片山野恍若白晝。
“天氣預報沒說要下雨呀!”司機被驚了一下。
“糟了。”梁飛鵬目光凝重。
“小兄弟,知道怕了?這大晚上外面真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不收錢也行……”
“師父,錢我下次一定給!”
話音剛落,梁飛鵬絲滑一躍,翻過欄桿,一頭扎進了漆黑的林子中。
“不是,你給我回來!”司機面色大變,“怎么辦!怎么辦!”
“對了,報案!”
“喂,警察局嗎!”
“我要報案!”
“我在C24國道73號路口下了一個乘客,17歲,他鉆樹林里去了。”
“我沒喝酒!”
……
……
此刻,昏暗的林間。
吳鷗全身是血,脖頸上掛著“黃布包裹”,在以一種詭異的姿勢逃命。
他的前方,肆意橫生的草木被修剪出一條整齊的小道。
他的手好似被空氣攙扶著,雙腳耷拉在地上,雙眼緊閉,與其說是奔逃,反倒是更像被“一只鬼”給拖拽著往前走,留下滿地的血痕。
“大膽魑魅,把本神的山河印還回來!”
道路盡頭,一個皮膚“嬌嫩”,全身覆蓋著血污般“滑液”的蛤蟆擋住了吳鷗的去路,腹部上的猙獰傷疤格外瘆人。
昏迷的吳鷗摔倒在地。
兩道無形的鋒刃切割開雜亂的枝椏,朝著城隍蛤蟆飛去。
城隍蛤蟆縱身一躍,輕松躲了過去。
“你以為,你的招數還能管用嗎?不過一個有魄無魂的魑魅罷了。”城隍蛤蟆雙手掐訣,一縷火焰從它的蹼趾中冒出,射向前方的空氣。
一個小女孩的虛影在火光的照耀下一閃而逝。
城隍蛤蟆朝著吳鷗走去,一腳將吳鷗“翻了一個身”。
“是你!”
本想要取回山河印城隍蛤蟆,在看清吳鷗臉龐的時候,突然驚呼一聲。
全身都在顫抖,幾乎是下意識反應,扭頭就朝著遠處逃走,躲到了一處山縫后面,觀察著吳鷗的動靜。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萬一是他呢?他會殺了我的。”
“他在裝死,等我過去!”
“我不能過去。”
“沒有山河印,沒有香火之力的滋養,我還是會死。”
“不行,我得拿回山河印。”
在城隍蛤蟆的天人交戰中,暈倒在地的吳鷗忽然動彈了一下,隨著幾聲猛烈的咳嗽聲,吳鷗醒了過來。
時間還在跳動。
01:05:06
吳鷗率先摸向胸口處,眼神不由一變,“這不是那只蛤蟆的東西嗎?”
“把東西…還…還來,本神…可以饒…你一命。”
正當吳鷗困惑之際,蛤大山出現在吳鷗面前,與吳鷗隔得極遠,身體在不斷抖動,明明是威脅的話,卻帶著顫音,聽不出絲毫底氣。
“你不要亂來,亂來,本神…就…就殺了她。”
城隍蛤蟆兩只前爪的蹼趾間,鎖著一個虛影,別人看不見,吳鷗卻能看見,是茹茹,此刻茹茹全身都是燒傷,耷拉著腦袋。
“茹茹!”吳鷗喊道。
茹茹略微動了動,迷糊睜開了眼睛。
“快…逃,吳鷗哥哥。”
“你放開她,我把東西還你。”吳鷗取下“黃色包裹”,緊緊攥在手中。
“扔過來!”蛤大山喊道。
正當吳鷗準備扔出包裹時,一道泛黃的樹葉從樹冠上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蛤大山的額頭上。
兩者接觸的瞬間,樹葉化作了一張散發著金光的符箓。
城隍蛤蟆被定在原地,一道黃色光線從其頭頂不斷向下蔓延,直至將其一分為二。
咳嗽聲從林間傳來。
山童,徐老,茯苓三人出現在了林間。
“成了!”山童激動道。
“這畜生受了重傷,又以蟾蛻脫身,道行十不存一,我的本命符能幻化成樹葉,它自然是料不到的。”徐老道。
“徐老,這次你立了大功,回去后,我會告訴父親。”
“少主,快取內丹,我的本命符鎮不住它多久。”
山童朝著城隍蛤蟆奔去,右臂上的黑蟒在此刻好似活了過來,血盆大口張開,咬破了城隍蛤蟆的肚皮,隨后鉆了進去。
半晌后,黑蟒從蛤蟆的肚子中,叼出了一顆黃色的金丹。
“爾等凡人,怎敢……”
蛤蟆的身軀迅速灰敗,隨后倒了下去。
看著手中的金丹,山童露出癲狂且陶醉的神色。
“茯苓,去把他殺了,把黃色包裹拿過來。”徐老對著茯苓吩咐道,“這小子有古怪,留不得。”
00:50:12
吳鷗此刻全身脫力,根本無法逃跑。
“看來,是看不到了。”吳鷗不甘,卻又無奈。
回想起今天的經歷,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殺了人,見識了詭異的城隍,拿到了城隍的山河印,現在,就要死了嗎?
茯苓舉起了手,綠色的熒光在她指尖積聚,隨后一道綠芒,一閃而出。
吳鷗閉上了雙眼。
“嗡!”
一道迅猛的勁風從吳鷗耳旁呼嘯而過。
一道凌厲的劍光呼嘯而來,將那道綠芒撞成齏粉。
吳鷗睜開眼睛。
一個青年身影從林間緩緩走出,手中提著一把長劍,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青年緩緩抬起手中長劍,劍尖對準山童三人。
“你們,被我包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