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扭頭往后看去，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軍中的左司馬曹無傷大步走了進來，然后撲通跪下，磕頭行禮。

“曹無傷參見霸王！”

劉邦看著如此恭敬行禮的曹無傷，聽著他的稱呼，掌心瞬間冒出冷汗，頭皮一陣炸麻。

“劉邦，你可知罪？”

項羽低沉恐怖的聲音，回蕩在劉邦耳邊。

“知？知……我知罪！”劉邦哆嗦著從支踵上掉了下去。

他踉蹌著倉皇低頭拱手道：“我悄悄給自己養了幾個美人兒，可是我真沒動粗的啊，都是花了錢的啊！”

項羽一愣，隨后哈哈大笑了起來。

只是，聽著項羽那回蕩在整個宮殿內的狂笑聲，劉邦只覺得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先裝吧，能裝過去最好，裝不過去的話……

項羽的笑聲忽然戛然而止。

他怒視著劉邦，“漢王，到現在你還不認罪？”

“曹無傷，你給漢王說說？”

“我認！我認！”劉邦豁出去了：“偷偷在陳倉養戰馬，是我的主意，我這不是在沛縣窮怕了，想著把戰馬養的膘肥體壯的，等到諸侯聯軍到了關中，滅了秦國后，我就把這些戰馬拉出來賣給諸侯聯軍，好大掙一筆，這是我的私心！”

“是么？”項羽完全一副不信的樣子。

劉邦苦笑道：“項王，我到了漢中、巴蜀那樣的地方，難道還能跑馬嗎？您以此為問罪，我干脆把這些戰馬都獻給您得了！”

“這本來就是項王的馬！”屏風后邊，忽然傳出范增的怒斥聲：“劉季！你就是個奸邪小人……”

“夠了，亞父！”項羽打斷了范增的“輸出”。

屏風后傳出一陣不滿的聲音，但躲在后邊的范增也確實沒有再說什么。

劉邦立刻道：“我是小人，我逐利，那不也是因為在沛縣過太多窮日子，就連娶媳婦兒，都是一把年紀后，才娶上媳婦的啊！”

“現在項王封我做王，我有了漢中巴蜀這些地方，自然不可能再過窮日子了，這些戰馬，理當獻給項王。”

“行了，隕關不便走馬，你軍中的左司馬曹無傷我看中了，我現在任命他為我楚國的牧正，為我在陳倉養馬，漢王覺得怎么樣呢？”

劉邦沒工夫心疼這些藏匿了那么久的好馬，說著違背內心的恭維話。

“項王真是慧眼識人，這個曹無傷他，他是真的知道怎么樣養馬的！”

劉邦心在滴血，但是臉上那燦爛如同遇見初戀的笑容，令在屏風后邊偷看他的范增，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曹無傷！你個殺才，你還愣著干嘛，還不謝過霸王大恩！”

后邊從進來就一直保持著跪伏動作的曹無傷這才像是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咚咚磕頭！

“曹無傷謝過霸王天恩！”

牧正可是個非常大的官職，在周代的時候，僅次于身份尊崇的三公，負責畜牧。

就算而今放在楚國那復雜的官僚體系中，那也是僅次于令尹，也就是丞相的存在！

項羽揮了揮手，曹無傷立刻膝行而出。

“漢王，不要為了這樣的小事，攪擾了你我的酒興，來，我們再飲過。”

劉邦這會兒哪還能有什么酒興，他可謂是心都已經碎成齏粉了。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得不曲意逢迎，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和項羽對酌。

“你去傳令，三日后，大軍盡數開拔，諸侯聯軍的最后一戰，便是攻破隕關，踏平漢中，將秦王子嬰的頭斬下！”

“我這就去！”劉邦放下酒樽，匆匆離去。

項羽愜意地靠在軟塌上，斜著身子飲酒。

范增從屏風后走了出來，看著項羽如此的模樣，忍不住哼了一聲：“羽兒，劉季這人能如此忍辱……”

項羽哈哈笑著打斷了范增：“亞父莫不是又想說，劉邦又是心懷大志的人？讓我及早準備？”

他渾不在意地搖頭道：“放眼整個天下，有誰不臣服于我項羽的？難道天下臣服我的人，都是心懷大志，然后又圖謀背叛我的？”

“陳倉的戰馬，我們已經拿到手，劉邦順從，你也看到眼里了，何必總與他過不去呢？”

范增真是無奈了，他嘆了一口氣。

然而，不等他說話，項羽又立刻把范增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話，重復了出來。

“諸侯聯軍到了南陽后，當然是劉邦的兵馬先攻關，等到他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再換別的諸侯軍上。”

“攻入漢中，我大楚自然是要將漢中秦王子嬰帶到那里的財富美人收入囊中的。”

“也罷，君王能把老夫這句話記在心中，便已足矣。”

范增拱拱手，朝著大殿外走去。

這時候，恰好遇到雍王章邯來拜見項羽。

“亞父。”

章邯恭敬地對范增行禮。

范增看著躬身拱手行禮的章邯，卻輕蔑地哼了一聲，甩著衣袖往外走去。

章邯被范增如此對待，卻沒任何表情變化，只是跟著侍從去見項羽。

“參見霸王！”

章邯大步走入內殿，拱手施禮。

項羽此刻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看了一眼章邯，擺擺手道：“此番你留守咸陽，替我看守好了咸陽宮。”

“請霸王放心。”章邯點頭道。

項羽輕蔑地笑了一聲：“我要親自攻破隕關，活捉子嬰，把他關進囚車運到咸陽宮外，然后讓他親眼看著我一把火，燒了他大秦的萬世基業！”

章邯聽聞此言，面露震驚之色：“霸王要燒了秦宮？”

“怎么？你反對？”項羽眼神隨意地看了過來，章邯卻瞬間感覺一股恐怖的壓力莫名襲來，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一樣。

“不敢！”章邯順從道：“臣一定為霸王準備好足夠的引火之物堆積在秦宮內，讓霸王盡興！”

“很好。”項羽滿意地點頭：“退下吧，我給你三萬軍隊。”

章邯錯愕地抬頭看了一眼項羽，忙跪拜謝恩：“謝霸王！”

“至于塞王司馬欣，會隨我領兵出征，翟王董翳，他的封國在上郡，我派遣去追殺另外一只北上竄逃降卒的人已經回報，那數萬潰兵，都已經潰逃到了上郡地界，他領兵一萬前去征剿，若是戰事不利，你便發兵前往援助。”

項羽看著章邯，露出微笑：“這些往北邊竄逃的潰兵，以前都是你和董翳的兵，比如說……董翳萬一下不去手怎么辦？”

章邯毫不遲疑地抱拳振臂道：“若董翳敢違背霸王的命令，我必殺之！”

“好！很好！”項羽道：“亞父說，滅了秦王，兵臨漢中后，就殺了漢王，然后將漢王的封地給司馬欣，讓司馬欣做蜀王，把整個關中封給你，讓你做秦王，你贊同這個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