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

駐地外的西邊十里處，有座山。

山前有個洞。

洞口高約三米，寬約七米，像個張開的蛤蟆口。

山洞邊上掛著非常多風(fēng)干的肉，立起的枯樹上站著十多只鷹類。

洞口邊上，兩名白發(fā)蒼蒼的紅月老人在這里曬太陽，各自手握一個茶壺不時抿一口，表情很是愜意。

山洞遠(yuǎn)近高低處，各有幾名身著皮甲或新式木甲或壯或瘦的托爾特克青年。

山頭上那棵二三十米高的樹上，同樣站著向四周觀望的人。

酋長坐在花朵已經(jīng)枯萎的竹桌前，“神使他們已經(jīng)出發(fā)回來，帶了很多的人與物資，還有牲畜。”

一名老者放下茶壺看了他一眼，“你沒有阻止他，就應(yīng)該想到了這個結(jié)果。”

“卡拉瓦城人口并不多，但……”他停頓一下，“大部分是阿茲特克人。”

另一名老者躺在鋪著厚厚獸皮的石頭上，用樹葉遮住眼睛。

“達(dá)咩弄的地方不夠大，來那么多人沒有地方住，而且阿茲特克人與其它印第安人只能住在紅月北邊十里之外。”

酋長淡淡搖頭，“萊曼叔，你覺得我現(xiàn)在能左右神使？”

“那倒也是，”萊曼輕笑起來，眼上的葉片滑落，他瞇起了眼睛。

“如果不是他，托爾特克不知道是不是真要消亡了，要是他早來一年，我們還有很多羽蛇戰(zhàn)士。”

“大琉璃苣說，他練兵的方法很好，特別是練了那種自由搏擊后他很想找達(dá)姆打一架。”

先前說話的老人沒有接他的話題，問酋長道：“基切那邊……還能抗多久？”

酋長說道：“那邊的人說，他們現(xiàn)在住的地方西班牙人很難進(jìn)入，暫時還好，就是不清楚西班牙人在海上占據(jù)優(yōu)勢之后，會不會再用重兵圍剿基切。”

“伊察那邊？”老人繼續(xù)問道。

酋長說道：“那邊太遠(yuǎn)，已經(jīng)好幾個月都沒有消息傳回來。”

“再說，他們住在皮欽察湖那樣的島中島，有地理優(yōu)勢，現(xiàn)在活得應(yīng)該比基切人要好。”

老人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氣，“這么說，馬普切那邊也沒有消息？”

酋長笑道：“藤叔，那么遠(yuǎn)的事情你也管？考波利坎也沒說要打聽托爾特克的事。”

藤叔瞪了他一眼，“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過來干什么？”

“當(dāng)年托爾特克幾千人散了出去，現(xiàn)在就只有南北有消息傳回來，其它人都背叛了嗎？”

酋長苦笑道：“藤叔，都幾十上百年了，第一代已經(jīng)死了，他們的后代有的會融入他們，有的可能可能都不知道自己還是托爾特克人。”

萊曼走過來，坐在酋長身邊，“也難為你了，要陪我們守在這里。”

他朝東邊望了一眼，“可惜，我們進(jìn)不去那里，不過，死之前，我還是要進(jìn)去的，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里面。”

藤叔冷笑道：“那是被食人惡魔溫迪戈詛咒過的地方，你還想讓這些戰(zhàn)士送你進(jìn)去陪你死在里面？”

“這幾百年來，住在城邦的托爾特克人每年都有幾百上千人死在它的口中，不然我們會將那些活著的人分散出去？”

萊曼依舊望著東邊，眼中帶著笑意，“感覺自己要死的時候，我可以自己爬進(jìn)去。”

酋長表情變得凝重，“藤叔，神使要回來了，圣地是不是可以告訴他了？”

藤叔看著他，眼神冷冽。

“你覺得他知道了，會不進(jìn)去嗎？”

“達(dá)姆有這種想法，我都可以打斷他的腿，但救了我們族人的神使，你勸得住嗎？”

“而且，他是阿茲特克人，還是姓蒙特祖瑪?shù)耐踝拥钕拢@樣的人，你敢讓他進(jìn)去嗎？”

酋長也清楚林驍是個什么樣的人，他一直知道林驍是阿茲特克人。

仇恨這東西，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消散。

才不過幾十年，部分中國人對小日子的仇恨早已淡去。

托爾特克與阿茲特克之間的仇都過去了幾百年，酋長其實已經(jīng)不太在意了。

要不然，他絕對不會同意達(dá)咩與林驍在一起。

至于林驍竟然是阿茲特克王子這件事，真是出乎酋長意料之外。

藤叔喝了口白開水，聲音變得輕緩了些，“他想利用紅月作為建國的基地……你怎么看？”

他望著前方，不知道問是的萊曼還是酋長。

萊曼笑道：“神使也真是，阿茲特克人本來有住的地方，到這里來就等于流浪了，與去到外面的托爾特克人有什么兩樣？”

藤叔目光不善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沒有弄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

萊曼依舊笑道：“我活這么久沒死，肯定知道啊。”

“你不就是怕他在我們的地盤建了阿茲特克王國，作為主人的托爾特克人要怎么樣的問題。”

藤叔對他的話有些好奇，問道：“你有想法？”

萊曼說道：“托爾特克人與阿茲特克人的關(guān)系，并不像印第安人與西班牙的關(guān)系。”

“他建國就建國，我們也建啊，如果不同意那大家都不用建了。”

藤叔指著他的腦袋，沒好氣地說道：“一個地方建兩個王國？你腦子和猴子換了嗎？”

“紅月是托爾特克，不是那個什么都不會種植卻要靠打獵為生的叫克木細(xì)的奇布查部落。”

萊蔓反狡道：“我們現(xiàn)在不也靠打獵為生？西邊種的那點東西連達(dá)咩都沒吃過，連我們這邊都養(yǎng)不活，你還有臉說別人。”

藤叔無語，氣得想把茶壺砸掉，又舍不得。

他指著東邊那座高山，“你去那里看看，有神殿有球場有金字塔，還有曾經(jīng)種過菜豆玉米辣椒的菜地。”

“你都說曾經(jīng)了……”萊曼不服氣。

酋長見他二人又要吵起來，忙勸道：“萊蔓叔藤叔，您二老消消氣，這都是小事。”

二老齊齊朝他瞪來。

酋長忙說道：“萊蔓叔藤叔，那個大祭司肯定會讓神使重建阿茲特克王國，我們要守護(hù)這里，難不成還要離開？”

藤叔想了一會，盯著萊曼，“你比我小，你說。”

萊曼呵呵干笑兩聲，“他建他的王國，我們依舊還是紅月，不可能成為阿茲特克人。”

對于他的這種堅持，藤叔臉色好看了些。

萊曼繼續(xù)說道：“你只需要跟神使說，必須用田地將阿茲特克與紅月隔出來，大家可以互不往來。”

藤叔看著他，漠然問道：“這樣的話，你是不是每晚都能帶點糧食與菜豆回來？你想學(xué)貪吃的野豬？”

萊蔓老臉微紅，“我們都允許他們在我們旁邊建國，我去那邊散步順手拿點東西怎么了？”

酋長連忙站起身，邊跑邊說道：“我還是等神使回來再和他說吧。”

說完跑得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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