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驍讓幾名有資格的老者覲見完自己與熊大趕到農場時，才發現這里已經被迪哈察拉起繩子，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出。

患上天花的是七名擠奶女工，她們連同家人被囚在一起，全被隔離在農場。

林驍是有口罩的。

兩層麻布，內襯兩層薄棉，外面那層棉絮還灑了炭粉。

“神使大人，您不能進去。”達姆與迪哈察見林驍掀起警戒繩，急忙拉住他。

“你說我做，”達姆緊緊抓住林驍手臂嚴肅說道，“是殺死是燒死？”

林驍笑道：“達姆，你覺得我像是會自動找死的人嗎？”

達姆看了他一會，笑著松開手。

是啊，神使大人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如果真有死亡風險，肯定……應該是不會親身涉險的。

“神使大人，真的沒有危險？”迪哈察小聲問道。

林驍看了遠處一眼，表情變得嚴肅，“我是羽蛇神派過來專門拯救他們的，天花瘟疫感染不到我。”

接著小聲說道：“危險肯定是有一些的，不過沒關系。”

“記住，你們把這里的自己人分成三批送進來，出去一批再換一批，我要幫你們接種。”

接種，達姆與迪哈察是不懂的，配種倒是知道。

神使大人發話，就算讓紅月的人死在這里，也不會有人猶豫。

守在這里的，除了紅月戰士外，還有編成臨時軍的本地人，以阿茲特克人為主。

米恩·奧爾森帶著反抗軍聯合奴隸洪流已經竄向前方的卡拉瓦城。

拉爾夫帶著肯與一些美洲虎戰士，作為“監軍”也隨他們去了。

利文則帶了些人趕向周邊，反正就是傳達阿茲特克王子殿下與黃金棕熊的消息，順便批斗治病圈人。

“許進不許出，全城遷移”，這是林驍進入霍爾鎮后給到所有人的命令。

阿茲特克王國沒有國旗或軍旗，林驍只能讓倉促的人用炭筆在藍底布匹上畫了羽蛇神樣子，再用絲線描邊，作為招攬印第安人用。

其它諸如太陽神伊察納、玉米神尤姆·卡克斯、戰神威濟洛波特利的旗幟都在制作中。

達姆對迪哈察說道：“第一批我去，這里你先守著，我出來再換你。”

“好。”迪哈察點點頭。

林驍看著迪哈察，叮囑道：“我們出來可能需要三天或是五天，這幾天，任何人不得進入農場。”

“如果有人強行闖進來，除了大祭司之外，可殺！”

其實，林驍對大祭司都持保留態度。

大祭司出身皇室，行事之前需要考慮東西太多，也就是所謂的“大局觀”。

林驍心性時常跳躍，以后在認知方面與大祭司肯定會有沖突。

更重要的是，長幼之序……未必不會成為大祭司心中邁不過去的坎。

他清楚，接種天花“膿皰”后，會有兩三天的高熱，這幾天是接種的人最虛弱的時候。

迪哈察與達姆見神使說得這么凝重，皆是表情肅穆地以手撫胸。

林驍走到被攔阻的那幾百印第安人面前，笑道：“我現在要進入農場為患上天花的人驅魔。”

“我與神熊帶著羽蛇神旨意，一定能驅除他們身體內的天花惡魔。”

阿茲特克人望著自己這個年輕的王子殿下，激動得心都快要跳出來。

林驍將阿茲特克新編軍隊頭領叫了過來，讓熊大摸了頭。

“澤勒隊長，這些天你帶自己的人配合迪哈察營長守好鎮子，保護自己族人，包括鎮子里的財物。”

林驍親切說道。

“要預防西班牙壞人放火燒倉庫，本王子驅魔時也不能讓人進入農場。”

青年名叫別西卜·澤勒，是這個鎮子新編百人隊大隊長。

澤勒立即跪了下去，聲淚俱下，“王子殿下，澤勒會用命保護好殿下與族人，絕不敢讓那些壞人冒犯到王子殿下。”

他退下去后，立即將自己帶的三十人給迪哈察，再招呼招呼了幾十印第安人跑步入鎮。

“神使大人，請注意安全。”迪哈察有些緊張。

嘩啦，遠處防護被幾名老者撞開，他們跌跌撞撞跑過來，疾聲高呼。

“王子殿下，您不能進去啊，這里有薩滿，他們也能驅魔。”

天花，他們不是沒見過。

千家萬戶，十不存一啊！

龐大的阿茲特克，就是在西班牙人釋放天花惡魔后倒下的。

他們不清楚林驍是不是真正的王子，就算是大祭司推出來的，也不能在這時候深入惡地。

一旦出了事，阿茲特克人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底氣，又會飛灰煙滅。

林驍回過身，對抱著腿阻止自己進入的老者說道：“我是羽蛇神的使者，天花惡魔只有我能驅趕。”

“最多五天，我就能將他們身體里的天花惡魔全部驅趕出來，而且永遠不會再被天花惡魔侵擾。”

老者們抬起頭，望著林驍自信的目光，神情遲疑。

顯然，他們不太相信神使的話。

如果羽蛇神真能庇護，阿茲特克人就不會被西班牙人奴役。

這些年，尤其經歷過那些慘痛的阿茲特克老人，心里早就已經開始慢慢懷疑起自己的真神。

如果自己信仰的神明不能庇護族人，信它何用？

林驍明白他們的心思，笑道：“羽蛇神還在，我們的天神都在。”

“我們……回來了！”他拍拍熊大的頭，“它們讓我解救所有被困的印第安人，重建阿茲特克帝國。”

“我們的任何子民，只要心中敬仰羽蛇神，神明與王國都不會放棄他們！”

平淡的言語，平靜的表情，讓此時的林驍在他們眼中光芒大盛，在黃金棕熊的輝映下有如神祇。

老者們伏地，恭送自己年輕的王、神使。

農場有點大，可能有幾百畝。

牧草已經枯黃，隨著微風起伏，遍耳都是沙沙的響聲。

遠處，有百余頭牛在啃著枯草，牛棚里還栓著幾頭奶牛，鼻孔里噴著熱氣，望向林驍等人。

牛棚邊上，是幾間磚房，那些感染天花的女工與家人全被關在這里。

由早已心存死意的一名薩滿與幾名阿茲特克士兵守住。

林驍阻止薩滿的跪拜大禮，“帶我看看那些人。”

薩滿很有眼色的沒有勸說什么，忐忑地帶著林驍走向那幾間房子。

房門早被封死，只留了個窗戶傳遞食物藥液符水。

“打開。”

達姆立即上前，撬開封板。

門開啟時，林驍就看到了幾十雙驚恐至極的眼神。

他們當中有幼兒、青年男女，老人。

七名擠奶女工被關在另一邊，她們的家人全在這里。

林驍站在門口對里面的人說道：“全部出來。”

一名中年女人緊抱著手中的孩子，憋著哭聲哀求道：“大人，您可以燒死我們，求求您放過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