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口是心非,還真貼合
- 家族修仙:從鎮族神器開始
- 市井布衣
- 5325字
- 2025-04-19 22:28:59
電光火石,兀術當即就要殞命之時,熊霸低眉往下探去,僅僅一息,收斂怒意,變得平和從容起來…
他將兀術扔向高處,揮動手指,彈出一道金芒,金光一閃而過,只有兀術癱在雪里,斷了半截尾,血流了一地,萎靡著、抽搐著…
兀術眼中復得清明,忍住巨痛,強行爬立起來,剛想開口,耳邊卻是傳來熊霸清清淡淡的嗓音:
“念汝初犯,斷尾為戒,再有下次,定斬不饒!”
熊霸腦中再無他念,笑容可鞠,有如地里田間勞作的、憨厚的農家哥哥,他身形一閃,頓入云層,默默注視著下方趕路而來的余道明。
兀術扭過腦袋,望著地上顫動的、蠕動的半截斷尾,目中閃過一絲猶豫,稍稍仰頭,復雜的看向高空;
忽然,它吐著信子,眸中極為陰沉,念念有詞:
“肉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丟棄?何不啖之!”
兀術嘶啞發出沙沙的響聲,一口將斷尾吸入腹中,頗為享受…
那滴被山風裹挾著帶下山頂淚珠,迎面碰上余道明,眼見那淚珠就要落在他的肩頭時,被他稍稍側過身子,避開了去。
余道明輕挑眉目,立馬警覺起來,當即運起法力,在身前幻化一道湛藍的弧形屏障,對著空蕩的荒野,輕聲發問:
“何方前輩?不妨當面一見!”
隨著這句話語落下,余道明放開神識四下打量而去,借著神識的感觸,他將方圓數里風吹草動探得清清楚楚,全無活物,連同鳥獸也沒了,只有條青蛇,血跡斑斑盤曲在山頂。
猛然,余道明升起心悸,面色微變,隱隱約約似有雙大眼盯著自己,如芒刺背,似坐針氈。
他頓了頓,彎腰曲背:
“小修實不知前輩在此,打擾之處,還望海涵…”
言語間,余道明微微張嘴,吞下幾粒恢復法力的丹藥,當他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狠戾,揮動衣袖,將一柄流光閃耀的上品法劍,懸在身側;
劍身輕顫,發出“嗚嗚”“哄哄”的鳴叫來,連同著余道明無悲無喜的嗓音,鏗鏘有力:
“前輩是友是敵?”
余道明等了十來息,依舊不見什么動靜傳來,不由啞然失笑,頓感口中苦澀,心頭悲戚:
“事以密成,定是那三大妖口無遮攔…”
他搖頭嘆息,腦中浮現一個念頭:
“或是我命中該有此劫…”
“無論是人是妖,我皆不可敵也!”余道明接受了既定的現實,反而沒了畏懼,升起一股豪氣來,環視四下,仰天長嘯:
“來戰!”
熊霸現出身形,背負雙手,提著腳步,一步一踏空,有如成竹在胸,閑庭信步,懸在余道明上方,低眉淺笑:
“可帶酒來?”
余道明目色變了又變,一連著由駭然再轉茫然,直至熊霸溫和輕輕巧巧的嗓音鉆進耳洞,終于使得他心神大定,恭恭敬敬拱手道:
“見過妖王,未敢想能親睹妖王尊容,皆因小修思慮不周,今番未攜酒水而來…”
他凝神一息,身子彎下幾分,只低道:
“不知妖王有多大膽略,能作下多少酒水的交易?待小修返家,至多半月,定足量奉上…”
熊霸微微錯愕,腦中卻立刻反應過來,笑意盎然,獨自思索:
“這人族原是將白君三姐妹,當成了我的麾下妖眾,哈哈!真不枉費當初拼死拼活奪得‘化形草’…”
他輕咳一聲,神色肅穆,作出一副威嚴的姿態,嗓音變得渾厚朗朗:
“半月后,此地此時,五十五萬壇烈酒,我親自來取,至于報酬之事,待酒水換了靈藥,自會給到你族!”
余道明低眉拱手,趕忙應承:
“全憑妖王之意…”
熊霸抿著嘴唇,給予肯定,頷首:
“再會!”
余道明謹小慎微,不敢直目而視,憑著感知,只覺周遭的妖氣如潮汐般,來得猛烈,退得也洶涌。
良久,余道明輕輕拭去額頭的細汗,眉頭緊鎖,盯著熊霸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奇了,怪了…”
得見金丹境的“化形妖王”,讓他心中喜憂參半:
“我家竟與妖王做買賣!可這妖王,好似差點意思…”
“罷了,罷了!”余道明稍稍甩頭,將腦中焦慮去了大半,輕輕嘆氣:
“走一步,看一步吧!車到山前,船到橋頭,未必不能柳暗花明…”
萬丈高空,熊霸架著黑云往十萬大山趕去,他低著眉頭,看著越來愈小的青山,目光柔和,心中有些慚愧,輕笑一聲:
“若知那人族竟如此好說話,就該多添幾萬壇,到手的白食,不拿白不拿!”
他的目色逐漸恍惚起來,把玩著手中的青蛇,插著腰肢,啞著嗓子:
“老熊以前過的叫什么日子?打打殺殺,爭來爭去,流血流汗,所得尚不能飽腹一頓…”
忽然,熊霸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頗為自得:
“還是今日暢快…”
……
瑯琊山某座洞府,其內靈氣充沛,宛若庭院,這座洞府,原本只是一間靜室,卻被吳宛瑜改造成了這般模樣:
共有四間房屋,亭臺樓閣,軒榭廊坊,假山幽池,墻角還移栽了十來株與院墻齊高的紅梅。
吳宛瑜望著煥然一新,清新脫俗的小院,心間涌上喜悅,笑眼盈盈。
她看了幾息,低眉深思起來:
“該取何名呢?”
借著余光,紅梅樹梢,被微風輕輕拂過,撥弄著冒尖的花朵兒,有如柔美的女子,長袖善舞,姿態閑雅,婀娜多姿。
吳宛瑜敲定選擇,她取出早已備好的牌匾,揮揮衣袖,隨著木屑紛飛,牌匾上立馬鐫刻出兩個溫潤、秀雅、不落俗氣的字體來:
“梅園。”
吳宛瑜站在庭前,掛上牌匾,細細了看幾息,不由鼻尖一酸,熱淚盈眶,她拭去淚水轉過身去,凝望遠方,沉吟起來:
“雖仍寄人籬下,總算不至于時時刻刻提心吊膽了…”
半生飄搖此時顧,負了多少好春光,羅袂暖猶薄,蛾眉嬌未勻。
終于,吳宛瑜一念轉瞬,玉手捏拳,從心底重新拾起堅毅的信念,一雙杏目炯炯有神,明眸善睞,輕扣貝齒:
“此后,我為自己而活!”
黃昏時分,吳宛瑜往綠池中投了幾條錦鯉,她望著魚兒在水中歡快地打滾,自由的擺尾,含著笑,露出一抹別樣的少女風情來。
“翠兒求見少夫人!”
悄然的清新嗓音,打亂了吳宛瑜的笑顏,她正了正神色,坐上亭中木椅,輕揮衣袖,撤去院子陣法,輕輕開口:
“請進!”
翠兒進了院中,迎面走向吳宛瑜,彎身屈膝,恭敬念道:
“拜見少夫人!”
吳宛瑜凝眸望著溫婉清秀的翠兒,不由升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暗暗贊嘆:
“小家碧玉,窈窕嬋娟!”
她的腦中猛然浮現余嗣成的身影,當下厭惡起來:
“好個登徒子,慣會金屋藏嬌!只是這女子,為何云英尚在?”
忽然,一陣涼風穿過小院,將二女的秀發輕巧地撥到耳后,打斷了吳宛瑜的思緒,她微攏鬢角,目中帶有一抹冷淡,抬高下頷,朗聲道:
“可是你家公子喚你前來?”
翠兒不敢怠慢,深深行了一禮,從懷中取出一個儲物袋,謙恭地遞上:
“啟稟少夫人,公子喚奴婢為少夫人送來各家一半的禮金…”
吳宛瑜微微錯愕,接過儲物袋,輕輕笑了起來,兩個淺淺的窩梨浮在臉頰上:
“他倒是個實誠的性子,不肯占我半分便宜!”
當她的神識探進儲物袋時,不由擰起眉毛,疑惑道:
“靈石怎會如此之多?”
翠兒遲疑一息,低聲細語:
“翠兒本不該僭越,可少夫人有惑,翠兒自不敢相瞞!”
她仰起頭來,露出雪白的脖頸,對上吳宛瑜的目光,口中傳出清脆的嗓音來:
“袋中有約七八萬靈石,是公子加上的…”
“哦?”吳宛瑜眼睫狂跳,心中震動,連同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微微抿唇,有許多想說的話語卻被她咽下,哽住了…
許久,她面帶慍色,側過身子,低下眉頭,深深嘆氣:
“勞你轉告他,有心了…”
吳宛瑜轉頭望了一眼翠兒,言語中多了幾分親切:
“日后修行,若有疑惑不解,可來尋我…”
話語才落,吳宛瑜連連取出幾瓶丹藥,放眼去瞧,其中一個玉瓶閃爍著濃濃的綠芒。
“如我所料不差,你應當是四靈根,這些丹藥便給你提升資質,日后也好多幾分筑基的可能…”
翠兒頓時心驚,連連擺手:
“使不得,使不得!奴婢怎能收少夫人之物?況且這些丹藥,皆是價值不菲,實在太過貴重,若給奴婢用了,豈不是暴殄天物…”
吳宛瑜拍打著木桌,佯怒起來:
“你既稱我為‘少夫人’,那我便是你半個主子,哪有下人推辭主人賜下的賞賜?”
她站立起來,背過身子,散出一絲筑基威勢,冷言冷語:
“亦或是,你雖口口聲聲稱我‘少夫人’,打心底卻是陽奉陰違…”
翠兒心尖輕顫,面色大白,雙膝跪地,在地上拜了一拜,凄凄然:
“翠兒豈敢如此作派!”
吳宛瑜轉過頭,心中升起一抹感同身受,連忙俯下身拉起翠兒,細細說道:
“你若真在心底當我是’少夫人‘,便將丹藥收下,不然…以后就別再踏進我這院子半分…”
翠兒屏住呼吸,凝神一息,拱手道:
“謝少夫人賞!”
“如此甚好!”吳宛瑜清清淺淺笑了起來,十分爽朗,她的目中卻又帶著幾分低迷,頓了頓,細聲問道:
“不知你跟在你家公子身旁,有多少年景了?”
翠兒雙眼一滯,凝神幾息,略加思索,脫口而出:
“好教少夫人得知,奴婢自幼父母宗親皆亡故,從五六歲開始,便跟在夫人跟前,只因月余前,公子入贅周家,夫人不忍公子老死周家,故而起了成就紫府,好接公子返家的心思…”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吳宛瑜不由對素未謀面的名譽上的“婆婆”肅然起敬,就在她愣神間,只聽翠兒再道:
“算下來,奴婢跟在公子身旁,不過一月,可翠兒自小跟在夫人身側,不說時時見到公子,卻也熟知公子之事…,少夫人但問無妨!”
“好聰明的丫頭!”吳宛瑜面色有些不自然,啞在原地,緩和幾息,咽下一口津液,這才開口:
“不知這月余來,可有修士來尋過你家公子?”
她凝神一息,心虛念道:
“不知他可有外出過?”
翠兒腦中升起疑惑,卻是不露聲色,面帶笑意,極其溫和:
“公子自十余年前,氣海不顯開始,少有外出,公子從周家返回,這月余以來,甚至連院落都未踏出半步…,至于拜訪公子的人,除切家中幾位公子,算下來,少夫人是第一位!”
吳宛瑜眉宇微皺,心中暗沉:
“莫非冤枉他了?”
她眉眼彎轉,心中一悸,臉上火辣辣的,失聲道:
“不知你家公子是何種樣人?”
這話才出口,吳宛瑜當即后悔起來,臉頰上浮現一抹紅暈,趕忙出聲:
“我的意思是,在你心中,你家公子心性若何?”
“公子心性嘛…”翠兒深深望了一眼吳宛瑜,將頭轉向前方,目光擲向墻角的紅梅,神色逐漸恍惚起來,含著笑意:
“公子十幾年如一日,深居小院,除卻吐納修行,每日執筆不綴,不知為余家繪了多少符箓,賺了多少靈石…”
她越說神色愈加黯然,眸中似有漣漪浮現,嗚咽著:
“公子入贅周家,就連我這做下人的,都替他感到不值…”
“幸好公子能與少夫人結為連理!”翠兒深深吸氣,平復下來,眼含溫情,只低道:
“公子就是這樣的心性,于坎坷面前,致果為毅,不怨不恨,若是入了公子心中,成了他眼中的‘自己人’,恨不得將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最好的,都給到對方…”
翠兒嘴角揚起,似笑非笑,似悲非悲,極其輕緩:
“這樣的公子,往往口是心非,心中裝了太多事,活得很累!”
她話鋒一轉,一臉堅毅:
“也唯有這樣的公子,才是翠兒心中的公子!”
吳宛瑜心中明了,眼前的丫鬟,定是傾慕于余嗣成,她微微動容,腦中卻又升起別樣的想法來:
“也不知這丫鬟這番言辭,是不是那人所授?想通過旁人,改變我對他的看法,乃至于潛移默化好讓我傾心于他…”
忽然,她眸光流轉,露出淺淺的梨渦,十分篤定:
“口是心非,倒還真貼合那人…”
吳宛瑜抬眸將暗沉的天色,收入眼中,將翠兒雜亂的發絲細細歸攏,輕啟櫻唇:
“天色將暗,我便不留你了,免得你家公子生疑!”
她將木桌上的幾瓶丹藥塞到翠兒手中,擰了擰眉頭,欲言又止。
翠兒適時出聲:
“少夫人可是有話,讓我轉呈公子?”
“非是如此!”吳宛瑜啞然失笑,搖頭嘆息:
“你我有著相同的經歷,幾日前,我亦如你一般,還在給別人端茶倒水,不曾想緣分如此奇妙,今日會在此遇見你…”
吳宛瑜正色起來:
“這院中靈氣充沛,我一人也無法全部吸納,你可愿意到我跟前,隨我一同在院里修行,你若肯來,我自找上你家公子,與他言說,讓他安心…閑暇之余,我也能有個伴,說說話,解解乏…”
“多謝少夫人抬愛…”
翠兒極其惶恐,連連推辭:
“奴婢境界低下,恐無法長久待在這般濃郁的靈氣之內…”
她停滯一息,遲疑道:
“如蒙少夫人不嫌棄,可隨時傳喚翠兒…”
吳宛瑜思慮一息,給予翠兒理解:
“罷了,你且去…我也不是強人所難之人,若你有心,每隔半月,可來與我說說話,解解乏…”
“是!”翠兒接過話茬,趕忙應承:
“翠兒此后,每隔半旬,定來向少夫人請安!”
翠兒走了,留下吳宛瑜獨自在院中徘徊,她望著冷冷清清的庭院,心頭涌上陣陣孤獨,升起莫名的思緒…
不多時,夜色朦朧,天邊掛著一輪殘月,然而卻被黑云覆蓋,只零零星星的剩下幾顆珠子大小的星辰,點綴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當吳宛瑜抬起頭來,月輪剛好現出身形,她忽然釋懷了,不復感傷,一臉堅決,慷慨激昂:
“云破月來花弄影,我自歸來我自明!”
——
翠兒踏著輕快的腳步,有如一縷清風,似翩翩起舞著,急急趕回西山。
當她進了西山半腰小院,立馬收了喜色,站在院中輕輕喚著余嗣成:
“公子,翠兒有事稟報…”
話語才落,余嗣成閉關的靜室房門大開,傳出一道沉穩,應付裕如的嗓音來:
“何事?”
翠兒挪著腳步,走到盤膝打坐的余嗣成身邊,將吳宛瑜賜下的幾瓶丹藥,輕輕放在地面,拱手道:
“少夫人收了禮金,特意讓我轉交公子的…”
“禮尚往來嗎?”余嗣成低下眉頭,深深打量著地上的丹藥,尤其是那瓶【造化生機液】,讓他心中格外不安,眼里也起了波動,微微咂舌:
“原想讓她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欠下幾分人情,來日家中有事,也好請她襄助一二…”
余嗣成忽然邪魅一笑,眼眸如同寒星般清冷,露出一口白牙:
“本以為她是位聰慧的女子,如今看來卻是貪得無厭,既不愿與家中為善,又還如此回禮,當真欺家中無人也…”
余嗣成眼中迸出一抹殺意,咬牙怒目,翠兒一瞧心中大急,趕忙低頭認錯,將原委表明清楚:
“都怪翠兒自作主張…,還請公子責罰…”
余嗣成聽了幾息,怒氣全消了,只溫和的望著翠兒,沉沉一嘆:
“我與她不過一場交易,日后不可再如此了…”
翠兒頓在原地,腦中像是想到什么一樣,目露遲疑,沙啞道:
“公子還念著楊小姐嗎?”
她的話音很細,很輕,卻讓余嗣成面色變了又變,低眉:
“帶上丹藥,暫且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