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將滄浪和靈童留下，自己帶著大聰明出了洞。

洞外陽光透過水面，將整片水域映照的亮堂堂，二者都沒有說話，沉默消融在水里，只有遠處魚群游動傳來的水流響動。

氣氛有些微妙。

大聰明跟在陳玄身后，低著腦袋，時不時地抬眼偷瞥他一眼，忐忑的心思全都在兩簇隨水流晃動的胡子上。

陳玄也不說話，用爪子鉤斷一根水草，捏在手中仔細地端詳。

“你最近和靈童走得很久啊？”

這話讓大聰明的胡須微微一顫，緊張地搓著魚鰭，魚鰓不自覺地翕動，幾顆氣泡帶著惶恐上升。

“俺就是和靈童兄弟一塊交流交流修煉和習武，他這方面有些本事。”

“你敬佩他？”陳玄輕輕一捏，折斷手中的水草。

“算……算是吧。”大聰明突然意識到不對，趕忙抬起頭，一個擺尾晃到陳玄面前，眼神懇切地看著陳玄，“但俺最敬佩的還是大王，這不是一種敬佩，俺對靈童兄弟是朋友的敬佩，對大王是最高的敬佩，這……這不一樣。俺嘴笨，大王你罰俺吧。”

看著大聰明垂頭喪氣的樣子，陳玄有些于心不忍，大聰明也剛剛開啟靈智沒多久，也是剛剛接觸各種復雜的感情，還需要提點才是。

他嚴肅地說：“有朋友是好事，你敬佩靈童我可以理解。你是個認本事的人，豆娘、千壽他們都各有所長，但都不能讓你敬佩，因為你打心底還是敬佩強者。靈童天資卓越，我想你們平時也沒少交手，你應該是輸多贏少吧？”

大聰明點了點頭。

“你交朋友本王不反對，但大事別糊涂，你該站在哪邊，自己得掂量清楚。”

陳玄說完將手中水草甩入水中，一分為二的水草隨著水流不斷上浮。

“大王教訓的是，俺知錯了。”大聰明低垂著腦袋，一雙圓眼珠變得有些黯淡渾濁。

陳玄不打算再追究，便將話鋒一轉：“我讓你討的酒拿來了嗎？”

“拿來了，就在洞里。俺磨了魏老頭好一陣，他才肯給俺。大王要看看嗎？”

“不急。你忙你的去吧。等禮物都備齊了我再一一過目。”

又過了一個月，白蛇夫人來訪的日子逐漸臨近。

陳玄日復一日地在湖底修煉，澤土凝瀾法終究是末流功法，就算將體內水土二氣分流，它們對于自身肌肉的沖擊也不足，修為精進的速度很慢。

等過了白蛇夫人這關，得著手收集優秀功法和靈植寶魚。

這日陳玄正在專心修煉，他體察到有什么東西從木溪村沿岸入水，水流涌動正朝著自己涌來。

按照水流的形狀感受，是一只巨型蟾蜍，應該是秦虎，除此之外蟾蜍的手中還有兩柄長劍。

“徐羨淵真守時，說一個半月，一天也不耽擱。”

很快他就看見秦虎懷里抱著兩把劍，蹬著蛤蟆腿，踏破水流而來。

“大王，劍。”

要不是陳玄了解秦虎的性子，知道他不善言辭，不然就覺得他在罵人了。

秦虎將兩把劍拿到陳玄面前供他觀看。

兩劍都長四尺，左手那把華麗，右手那把質樸。

左手的劍鞘是鋼制的，外面裹著一層棕色的皮革。每隔一尺鑲嵌一道銅護環，上面精心雕刻著不同的紋飾，一共三道，每道都刻畫著一條威武的龍，周圍祥云繚繞，龍的姿態各異。

劍護手雕刻的是一只睚眥，怒目圓睜，一張滿含利齒的巨口仿佛將劍刃吐出。

棕色的劍柄上鑲嵌著圓形的銅制劍眼，上面刻著的是雙龍戲珠。

陳玄將寶劍拉出劍鞘，鋒利的劍刃在水中也閃著凜冽的寒光，劍刃上也雕刻著一道道繁復的紋路。

“確實花哨，適合送禮。不知威力如何？”

他抽出劍刃，朝著一旁的礁石猛地一劈，發出一聲轟鳴，石頭應聲碎裂，激起的灰塵混合著氣泡攪出一片混沌。

他再舉著劍輕輕拂過一旁的水草叢，水草悄無聲息地斷裂后上浮，留下一片半截的綠色。

他把劍再拿到眼前一看，劍刃仍舊毫發無損。

“確實是把好劍，樣子漂亮，質地堅韌，鋒利無比。我都有點舍不得了。”

他將寶劍入鞘，再把目光投向另一把。

比起上把劍的華麗，這件就要樸實多了，甚至有些樸實過頭了。

連劍鞘都沒有，就用一塊舊布包裹著，連護手都沒有，劍柄上沒有任何雕刻。

陳玄伸出爪子將布揭開，露出黯淡無光的劍刃，劍刃也平平無奇，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而且拿在手中格外的輕，方法不是用鐵做的。

“徐羨淵就拿這破東西糊弄我？”

秦虎趕緊解釋道：“徐師傅說，這劍是給靈童的，您的那把還在鑄造。他還囑咐別用兩把劍互相試，容易斷。”

陳玄呵呵一笑，徐羨淵說要替靈童鑄劍，結果就造了這么一個玩意。

他舉著劍在水中輕輕空揮，激起一陣水流，須臾之間，他仿佛看見水域被劈開一道細微的裂縫，而后快速地彌合。

“是錯覺嗎？還是說我一不留神使出了‘斷水流’？”

陳玄再次舉起手中劍，使出一成實力的斷水流，劍鋒在水中斬除無數氣泡。

水流頃刻間一分為二，兩道浪濤朝兩邊洶涌地拍去，激烈的水流攪得秦虎上下顛倒，他不得不將劍鞘插入湖底，這才沒被水流沖走。

這一劍在水中斬出一道十多尺寬的口子，很快水流又再次涌入空口，一切恢復如初。

陳玄將劍扔給秦虎，然后又抽出另一把劍，同樣用一成使出斷水流。

這次斬開的口子不過五六尺寬，水流也完全沒有剛才的激烈，秦虎蹬著雙腿能勉強不被沖走。

“徐羨淵有說別的嗎？”

秦虎使出渾身解數將插在湖底的劍鞘拔出，用手小心翼翼地抹去上面的污泥，而后又將劍鞘呈了上來。

“徐師傅說，您手中這把叫作雙龍劍，用的主料是玲瓏鐵，成色算是中品，比凡品寶劍要強不少。外形專門做了繁復的設計，方便您送禮。”

然后他又拿出另一把說：“這把叫作醉春風。用的主料是吳山銅，比玲瓏鐵要名貴不少，質地更輕更軟。適合配合刺技，不適合劈砍，他說這正好適配靈童的劍法。”

“而大王那把劍，他會用最好的料打造，請您別擔心。”

“原來如此，徐羨淵真大方，這些好料說白送就白送。我倒是更期待我的那把劍了。”陳玄將醉春風交還給秦虎，讓他用布好好纏好。

“白蛇夫人快要到了，你去召集大伙在洞府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