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心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打亂周赫的心。

“周赫，”江言心又重復了一遍，“你喜歡我，對嗎？”

周赫剛剛還扶著她手臂的手瞬間泄了力氣，他目光躲閃半分，笑得尷尬又羞怯，

“被你發現了啊，還以為我藏得很好呢。”

“你就差發個校園貼廣而告之了，”江言心無奈，“不告訴我是因為什么？”

“當然是害怕被拒絕啊，”周赫撓撓腦袋，“我不確定你是不是喜歡我，表白了你不答應，豈不是很尷尬。”

“那你有事沒事叫我言言，老婆，就不尷尬嗎？”

“我哪敢叫你老婆......”周赫瞟了眼江言心，試探性拉住她手，“老婆？”

江言心沒甩開他，嘴上卻說了些學生就應該專注學習的大道理，周赫模棱兩可的應下，眉梢眼角全是得逞的笑。江言心知道周赫是在溫水煮青蛙，過去親昵的稱呼，曖昧的動作，一點點拉進的距離，都是周赫為了讓她習慣，讓她習慣自己身邊多出一個他。

“什么時候開始的？”江言心還是問出了這句俗套的話。

“入學典禮，你作為優秀代表發言，”周赫瞇起眼，似在回憶，“你說，我們都要走向比前人更光輝的明天。”

“所以你是被我的宏圖偉志感動了？”

“我是被你的女強人氣質征服了。”

江言心罵了他一句，和周赫一起走近天臺扶手，操場上的學生兩兩三三，有愁眉的，有歡笑的，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遠，匯在一起，像是一條生機勃勃又永不停息的河流。江言心側身，見周赫朝氣蓬勃的樣子，伸手勾住他小指頭，

“周赫，下學期我們就一個班了。”

“我們會一直一個班的。”

“大學就不會了，你想學金融，我不想，”江言心故意道，“我想學人工智能，不然周神考慮考慮轉專業啊？”

“噢......”周赫故作失落，“我要是轉專業了，以后沒人給你投資研發機器人了可怎么辦啊。”

江言心笑著打他，手腕卻被扣住，周赫注視著她，滿心滿眼，都是江言心的樣子。

“言言”，他低聲道，“我們要一起走得很遠很遠。”

如果你問江言心她當時的回答是什么，她一定會告訴你，她忘記了。天臺的風太大，不牢固的誓言一吹就散。

高中抓早戀，她和周赫的戀情其實是從大學時正式開始的，兩人并沒有按計劃考上同一所大學，而是選擇了各自專業比較強的學校，不過好在都在B市，周末放假，兩個人總能見面。小情侶過了一段蜜里調油的日子，直到周赫的媽媽肖蕓給兒子送衣服時，在校門口撞見。肖蕓站在不遠處，看自己的兒子對江言心噓寒問暖，當下并沒有做什么動作，只是回家后囑咐助理，查了查江言心這個人。

周家財大勢大，她進來之前是這樣，江言心是這樣，任何一個想要進入周家的人都會是這樣。

肖蕓也沒打算瞞周赫，所以在被兒子質問時風輕云淡，

“先做下喝碗湯，小赫，你看你急的，衣服都沒換。”

“媽，非得要這樣嗎？”

“我不做，你爸爸也會做。”肖蕓擦了擦手，“小江是個好姑娘，我挺喜歡的，但是小赫，你和她談戀愛可以，結婚，不可以。”

周赫沉默地站在餐桌前，好似注視著一座碩大又沉默的牢籠。

“你是周家的孩子，你很聰明，小赫，多的話媽媽也不用說......”

“我不愿意，”周赫冷笑了一下，“如果可以選，我也不想當周家的孩子。”

“可你沒得選，”肖蕓揉了揉太陽穴，“你沒得選，我也沒得選。小赫，你知道你爸爸的性子，在他還不知道之前，找個理由和那個女孩分手，總比讓你爸爸知道了，把人活生生逼走的強。她父母都時本地人吧，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家庭，你讓他們為了你離開這個城市，你想過她和她的父母要付出多少嗎？小赫，談戀愛是談戀愛，結婚是結婚，這不一樣。”

周赫張張嘴，突然不知道該反駁些什么，在權力，錢財面前，愛似乎成為了最沒用的東西。

只是年少的人總是不信這些，他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周赫雖然沒有跟江言心介紹過自己的家庭，但后者大多也知道一些，所以在察覺到周赫情緒不對時，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不過江言心不想兩人之間因此產生隔閡，所以選擇在圣誕節，拎著兩罐啤酒去找了周赫，小情侶在冬夜互相依偎，將心里話都說了個干凈，真摯的認為愛可以抵萬難，就算周赫他爸爸提著刀過來兩個人也不會分開。

后來兩人就這么和肖蕓僵持了一段時間，周赫的爸爸周尋知道后，直接找到了江言心，用小說里最俗套的情節，換來了年輕人最激烈的反抗。彼時正值大四暑假，周尋把周赫關在了家里，心想江言心忙著實習，一來二去兩個人總會斷了。可他沒想到周赫會半夜翻墻出去，住在江言心家里，一住就是半年多，周尋氣得停了周赫所有經濟來源，以此來逼兒子回家。江言心知道了后把鍋里的煎蛋翻了個面，

“所以小少爺你最近聽話點，現在你可是在吃我的軟飯。”

“那姐姐會不要我嗎？”

“我比你小，注意言辭。”

“那妹妹會不要我嗎？”

“你如果明天煎雞蛋還放那么多鹽，我可能會一怒之下將你逐出家門。”

周赫抱著枕頭在沙發上打了個滾，笑得沒心沒肺。

日子就這么過了大半，江言心的工作基本上定下來了，周赫也找了份兼職，只是畢業后房租等生活壓力接踵而至，周赫為了讓兩人過得寬裕些，選擇晚上去跑外賣。江言心擔憂地抱著他的頭盔，勸他還是算了。周赫曲起手指，叩了下江言心腦門，

“我得努力了，不然哪天你不高興，把我逐出家門可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