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們都回去上工了，李保健仍舊在門口忙活，鐵桶下面的火滅掉，用油自身的溫度來浸泡那些調料，就這樣足足泡了一整個下午，太陽偏西的時候，父子倆一起把這鍋油抬了回去，裝進了一個干凈的鐵桶里。

今天買來的十幾條魚換換水，再活兩天應該沒有問題，李為民心情忐忑地等著第二天的到來，不知道自己這個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兒子這一番操作，會不會有效果。

第二天的早晨，李保健讓妹妹李小燕到隔壁的小賣店去買了一張大紅紙，弄了一塊木板，把紅紙貼上去，用毛筆在上面寫下幾個大字：“正宗川菜，紅油水煮魚，13元一份，米飯一元一位，隨意吃。”

李為民見了，趕緊把兒子李保健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問道：“兒子呀，我可聽說對面大金牙家賣的水煮魚才10塊錢一份，跟咱們之前賣的半油半湯的一個價錢。你這比人家貴三塊錢，萬一沒人來，咱們那幾條魚和這一鍋油就都白搭了……”

李保健自信地笑笑，安慰道：“爸，你相信我，顧客一定會來的。”

他又安排李保健和李曉燕一起，把屋子里所有的桌子都搬到了門口，現(xiàn)在天氣熱，水煮魚這種東西本來就發(fā)汗，在屋子里吃會很悶。而且擺在屋門口，如果顧客都上來了，看起來會特別的熱鬧，也就更吸引人。

擺好了桌子之后，李保健又去小賣店買了一大桶的墨汁，每個桌子上擺了一小碗。李小燕不解的問道：“哥，你這是要干啥？”

李保健笑著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就這樣，一家人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著，到了中午，昨天那些工人果然呼呼啦啦的直接圍攏了過來。

很顯然，昨天那股紅油的麻辣的香味，仍舊在他們的腦海中彌漫著，揮之不去。

可他們剛打算坐到桌子前點菜，都注意到了那張大紅紙的招牌。有幾個人的眉頭皺了起來，小聲的嘀咕道：“哎喲，他們家的水煮魚比大金牙家的貴三塊……要不然我們還是去那兒吃吧……”

“是啊，貴三塊錢呢……”

他們小聲的議論，可雙腿卻并沒有急著離開，很顯然昨天陳浩當街熬的那鍋紅油，還是很吸引他們。

李保健穿著一件干凈的白大褂，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站在人們的面前，臉上帶著微笑，大聲的說道：“各位老鄉(xiāng)，我知道你們注意到我們家的正宗紅油水煮魚比對面的貴三塊。你們別急，先聽我說完再走也不遲。”

人們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小子到底要說什么，都好奇的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幾個出來的晚正在猶豫去哪吃飯的民工，也都圍攏了過來。

“各位，我給大家算一筆賬。一條魚的成本在3~4塊錢，一盆水煮魚大約會用兩斤的豆油，成本4塊左右，再加上大豆芽，白菜和調料，算上我們的人工、灶臺里燒的煤以及調料的錢，一盆水煮魚的成本在10塊錢以上。也就是說一盆水煮魚賣13塊，我們的利潤只在兩塊錢左右。說實話，所以我們想不通，一份水煮魚是怎么才能賣到10塊錢又不賠錢的。”

李保健說到這，頓了一下。他的目光環(huán)視周圍，注意到那些民工開始竊竊私語。沒錯，這筆賬算的清清楚楚，對面的大金牙家只賣10塊錢，除了認為他們是在賠錢做好事之外，找不到別的解釋。

“那么讓我來告訴大家怎么才能賣10塊錢不賠錢，那就是每一份水煮魚，你們吃完之后，把紅油撇出來，用火煉掉其中的水分，留著下次繼續(xù)用。也就是說后來的人，吃到的很有可能是前面的人的口水油。這樣我們用油的成本就降低了，賣10塊錢的話就能賺錢。可是你們希望吃到別人的口水嗎？”

李保健的聲音不大，但這番話卻擲地有聲。眾人立刻沉默了。

“各位再看，我們家每張桌子上都放著一碗墨汁，各位吃完之后，便可以直接把墨汁倒進油里，這樣把油污染了，我們就沒法回收了，所以只能倒掉。這樣就能保證以后你們吃到的每一鍋水煮魚的紅油，都是新鮮的，沒有任何人的口水。所以基于成本控制，我們家只能賣13塊。”

這一番話出口，現(xiàn)場的所有人又開始竊竊私語，人們紛紛的點頭，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廚師說的這番話特別的實在。

有人小聲的嘀咕：“難怪大金牙家的水煮魚吃著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他們家肯定是回收的二手油。”

“對呀，對呀，我就說昨天吃我吃的那份有股臭牙花子味，說不定就是那個水泥工老李吃過的二手油，那小子一輩子不刷牙，一張嘴就一臭牙花子味。”

“唉呀，我的天，你可別說了，可真是太惡心了。”

人們都被李保健的這一番話打動，紛紛的點頭。

李保健趁熱打鐵，又對眾人說道：“還有，我知道各位工作繁重，吃飽了才有力氣，我們家的米飯不論碗，論人頭，每個人只收一塊錢，想吃多少隨便盛，直到吃飽了為止！”

“好，太好了！”

有人高興的歡呼了起來，人們紛紛的落座，十張桌子，瞬間坐滿。李曉燕忙前忙后的開始點菜。

李保健挽起袖子，和他爹李為民回到了后面的廚房，叮叮當當?shù)拿盍似饋怼?

很快，一盆盆香氣四溢的正宗紅油水煮魚，從廚房里端了出來，擺到了餐桌上。

四個人一盆，米飯一塊錢一份隨便吃，再沒有這么實惠的了。人們一邊吃一邊舉起大拇指贊嘆，味道正宗，魚肉鮮嫩，米飯又實惠，價格又公道。于是，李家小酒館的門前熱鬧了起來。

李為民在廚房里忙了好一陣，這才停下手，蹲在屋門口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他卷了一袋煙叼在嘴里，吧嗒吧嗒的抽著，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心里盤算，一桌4個人，13塊錢的水煮魚，加4塊錢的米飯，一共是17塊。一共有十張桌子，還翻了兩張臺，等同于一共賣了12桌，這就是204塊。算算成本，少說能掙個40多塊。這可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有人歡喜有人愁，李為民心里高興，可對面的大金牙站在門口，看著李家小酒館這熱鬧的景象，卻恨得牙根直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