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嵐心頭一驚，裴墨塵已收斂了笑容。

“大理寺卿之位，本官勢在必得。”

燕青嵐眼眸微瞇，探究的看向了對面的男人。

他要的，當真只有這些？

思量間，馬車已經動了。

裴墨塵似乎有些疲累，微微合起了眼。

燕青嵐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又落到了他的手上。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與裴墨塵一起爬樹，不小心踩空，從樹上落下，裴墨塵為護她當了墊背，手臂被剩下的荊棘劃破，又一條長達四寸的疤痕。

如果能看到他的手臂，就能確認他的身份。

或許這個辦法可行，正好今晚赴宴，給他多灌些酒，便可方便行事。

兩人同坐一車，卻各懷心事，一路上都未再交談，兩刻鐘的光景，馬車穩穩停下，裴福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爺，睿王府到了。”

裴墨塵嗯了一聲，睜開了眼，聲音極低的說道：“睿王既然請了你我二人，我們感情的好壞，必然也在他的考量之內，逢場作戲總不可免。”

燕青嵐淡聲說道：“不必多言，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那就好。”

裴墨塵掀簾下車，朝燕青嵐伸出了手。

“夫人請吧。”

燕青嵐猶豫一下，搭在了裴墨塵的手上。

一道略顯臃腫的身影已來到了府門口，三十幾歲的模樣，一臉油光，一身蟒袍穿在他的身上，到如那走商的暴發戶，非但不見半點貴氣，反到庸俗的很。

他的身后，跟著一眾仆從，聲勢浩蕩。

裴墨塵拉住了燕青嵐的手，往前走了兩步，躬身道：“下官參見三殿下。”

燕青嵐亦是躬身一福。

“見過睿王。”

睿王哈哈一笑，親自將二人扶起。

“不必見外，本王已備下酒宴，咱們入府詳談。”

“多謝王爺。”

裴墨塵身手攬住了燕青嵐。

掌心的溫度透過蘊到了皮膚上，讓燕青嵐略有不適，卻還是忍住了。

睿王回頭看了燕青嵐一眼，笑著說道：“賢伉儷夫妻情深，當真讓人羨慕，且又文武雙全，已成京中佳話，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裴墨塵笑道：“王爺謬贊了。”

睿王一臉笑容的說道：“這可是本王的心里話，燕將軍戍國守邊，雖是女子，卻不輸兒男，本王久聞大名，心中敬佩得很，如今能邀燕將軍過府，實乃蓬蓽生輝，二位快請吧。”

王府正廳已經擺了一大桌子酒菜，天上飛的、地下走的、海里游的，應有盡有，極盡奢華。

想到邊關戰士吃的都是摻雜了沙石的米糧，重病而死，燕青嵐垂下眸子，掩住了眼中的怒色。

三人分賓主落座，睿王舉起了酒杯。

“裴卿向來不與朝臣往來，今日能破例來本王府上，本王欣喜之至，當敬裴卿一杯。”

裴墨塵拿起酒杯，無奈一笑道：“皇上這一年身體越發不好，疑心也重的很，墨塵此舉亦是為了避嫌。”

睿王抿了一口酒。

“父皇對裴卿十分看重，聽聞每日午后，都會在御書房與裴卿聊上一陣，本王這個做兒子的，都羨慕的很吶。”

裴墨塵拱手說道：“皇上仁愛，對幾位殿下一視同仁，雖然不見，未必不惦記，如今東宮未立，亦是一段考驗。”

睿王輕哼的一聲。

“一視同仁倒也未必，老七可隨時面駕，偏偏本王不行，去了幾次都被擋了回來，說是皇上身體有恙，需要多加休息，可本王就納悶了，難道老七是個行走的藥材不成？”

裴墨塵溫朗的說道：“七殿下在邊關多年，甚為清苦，皇上許是心有歉疚，才多見了兩面，王爺不必多想。”

“邊關帶兵的是燕將軍，他不過是掛了一個帥名，何苦可言，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肉也有薄厚之分。”

睿王說完便轉向了燕青嵐。

“聽聞燕將軍當街彈劾燕進，舉報米糧之事，本王頗感震驚，燕進身為戶部侍郎，負責米糧的調度，竟然監守自盜，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幸好燕將軍明察秋毫，此番燕進與其子被抓，亦算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這一杯，本王敬燕將軍。”

燕青嵐舉起杯子淺淺地抿了一口。

“燕進偷天換日，導致邊關數戰士慘死，當受國法處置，如今他畏罪自盡，亦算遭到了報應。”

睿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燕將軍此言極是，相信邊關的將士們若得此消息，也可以瞑目了，燕青山一死，這件事便可告一段落，裴卿可得快著些。”

裴墨塵頷首：“王爺放心，此案人證物證俱在，證據確鑿，很快就可以結案了。”

“好，這一杯，就當為裴卿慶功”

眼見裴墨塵一口喝光，睿王又說道：“聽聞燕將軍與七弟關系不錯？”

燕青嵐淡笑：“不過是同僚之宜，臣婦既然嫁入候府，自然會以夫為尊。”

睿王甚為滿意這個答案，大笑道：“本王若能得裴卿相助，不愁大業不成，有燕將軍威名相輔，更是如日中天，暢快！來人，起舞！”

睿王一聲令下，八個穿著紗衣的女子從門外走入，這些人衣衫單薄，勾勒的骨相畢露，唱的亦是淫詞艷曲，即便是燕青嵐聽了，亦覺臉紅。

男人果然都是些色令智昏的東西，她強忍著不適看了一會，期間又給裴墨塵倒幾杯酒。

眼見裴墨塵雙頰發紅，口齒含混，燕青嵐這才站起身道：“臣婦不勝酒力，恐怕不能再相陪了。”

睿王早已喝的東倒西歪，大著舌頭說道：“來人，帶燕將軍暫做休息。”

“不必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裴墨塵踉蹌著站起。

睿王拉住了他的手腕，醉醺醺的說道：“既然不早，就在此住下，明日咱們一同早朝，豈不快哉！”

“墨塵多謝王爺美意，只是臣還惦記著家中，就告辭了。”

燕青嵐伸手扶住裴墨塵，回到侯府，已近子時。

裴福叫了兩個下人架住裴墨塵。

“爺醉了，送回鼎涵院，奴才送夫人回去。”

“不必，你照顧他吧。”

燕青嵐說完便走回了后院，但卻沒進憑瀾軒。

她多到了暗影之處，有耐心的等了兩刻鐘，旋即躍上房頂，幾個起落，便來到了裴墨塵的住處。

房中一片漆黑，想來他已經睡了。

想到答案就要揭曉，燕青嵐的鼻尖上不禁沁出了一層細汗。

她無聲無息的落在院中，西側的窗戶正好是半開的，燕青嵐一個魚躍跳入房內，卻發現，床上竟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