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嵐迎上了那雙冷毅鋒銳的眼。

權利向來都是男人們了樂此不疲的游戲，昔日叱咤沙場的她，已經成為了裴墨塵博弈上位的棋子。

可笑的是，她明知如此，卻不得不做這枚子。

餓死的邊關兵士需要一個交代，既然幕后另有黑手，就必須要挖，只有將所有參與之人，全都繩之以法，才能對得起兵士們尚未遠去的英靈。

與他們相比，燕青嵐個人的仇恨，實在不值得一提。

她緩緩勾起了缺少血色的唇角，笑容中透著幾分戲謔。

“想讓我活著，就拿出足夠交換的條件，你既然尋人為我配藥，便該知道我中了毒。”

“沒錯，我確實知道，所以，我會盡力保住你的性命，這難道還不夠嗎？”

裴墨塵并沒有避開她的目光，四目相對，有探究，亦有博弈。

“不夠。”

燕青嵐冷聲說道：“我曾在侯府遭遇刺客，這件事不能如此不了了之，你知我不愿再連累軍中的兄弟，由大理寺查清此事，再合適不過，還有……”

她語氣微頓，快步走入房中，拿出了一把用黑布纏著的刀。

“我此次去慧安寺，同樣也遇到了刺客，這是他們使用的武器，大理寺向來以探破詭案著稱，有此線索應該不難。”

裴墨塵伸手接過，仔細的看了一眼，皺眉道：“京中軍的刀。”

燕青嵐平靜的說道：“這就是交換條件，我不需要你為我報仇，只要告訴我對方是誰，便可。”

裴墨塵抬起頭，幽深的目光再次停駐在燕青嵐的臉上。

“憑你現在的能力，能對付的了幕后之人？”

“不信？”

燕青嵐身影一晃，已來到了裴墨塵的面前，纖細的手指準確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手指很涼，寒冷透骨。

她的聲音更冷，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機。

“我若想取你的命，亦是易如反掌，如果你不愿意合作，我燕青嵐寧為玉碎，也不做瓦全。”

兩人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但卻沒有絲毫的曖昧，反而有種一觸即發的壓迫感。

裴墨塵并沒有露出慌張的表情，甚至還輕笑了一聲。

“所以，你從嫁入侯府開始，便在利用我，你既覺我想升官發財，可以直接尋求合作，何必如此極端，非要把自己困在此處？”

燕青嵐緩緩地放開了手，如果沒有糧草之事，這個男人現在已經氣絕了。

“我現在已是白身，能成為侯府的夫人，便等于為自己包裹了一層保護傘，只可惜，我高估了侯府，此處與未必就可以保我安全。”

裴墨塵點了點頭。

“你的想法確實沒錯，我不會讓你死，至少現在還不行。”

云淡風輕的聲音鉆入耳內，燕青嵐心頭一陣刺痛。

那些書信，她都藏在了慧安寺，字里行間的愛意與思念，在這張淡如清水的面孔之前，就仿佛一場美好的夢境，夢醒之后，一切都不復存在。

燕青嵐攏住了袖中的五指，盡量維持著表面的鎮定。

“廢話莫言，我只想聽一個確切的答案。”

裴墨塵沒有半分猶豫。

“可以，我應了。你也得答應我，藥必須得按時喝。”

燕青嵐不想再浪費口水，哼了一聲，快步進了門。

裴墨塵轉身看她，目光幽深邃遠。

眼中的光線仿佛跨過了時間與空間，定格在那道略顯消瘦的倩影上。

燕青嵐已經砰的一聲把門關了。

裴墨塵抬起手指，從脖頸上滑過，似在感受著燕青嵐手指上的溫度，繼而自嘲一笑，走出了憑瀾軒。

得知裴墨塵回府，且還去了燕青嵐的住處，秦水漪立即去了書房。

紅著眼睛說道：“義兄，小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嫂子為何一再找我麻煩？”

裴墨塵正欲提筆，聞言抬起了頭。

“怎么了？”

秦水漪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妝容艷麗的臉上，滿是濃化不開的委屈。

“她看到了義兄買給我的香包，心生不滿，出言奚落，還說是泔水夫送給人家的，小妹辯解了幾句，她便對小妹拳腳相加。”

裴墨塵臉色一沉，啪的一聲將筆摔在了桌子上。

“這瘋婦當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水漪不必與她一般見識，她帶兵多年，粗魯之性難以改變，你且再熬一段時日，屆時我便將她逐出侯府。”

秦水漪頓露笑容，柔若無骨的身子貼向了裴墨塵。

裴墨塵先一步站起，想起什么似的說道：“為兄突然想起，大理寺還有些事情要辦，你留在府中好好陪著娘，我今日可能要回來的晚些。”

秦水漪有些失望，自從那日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兩人就再也沒有親近過，不是都說男人食隨知味嗎，睿王對她尚且還有迷戀，為何裴墨塵不會？

莫非自己還沒能徹底走進他的心？

秦水漪很快就否定了。

她受睿王調教多年，一身媚骨，哪個男人可以拒絕，裴墨塵定是太忙了，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秦水漪的心里又泛起一陣甜蜜。

“燕青嵐對小妹多有凌辱，她離開之時，義兄可否將她交給小妹，小妹定會好生折磨她一番，已報昔日之仇。”

裴墨塵眼眸微瞇，冷色一閃而逝。

不過是片刻，又恢復了溫潤如玉的模樣。

“自然可以，這些日子就勞煩你和娘親多忍讓一番。”

“多謝義兄，義兄早些回來。”

秦水漪目送裴墨塵離開，讓丫鬟提了些點心，去看宋風華。

“娘。”

宋風華正在院子里乘涼，看到秦水漪，她搖著扇子說道：“你如此高興，莫非與墨塵的關系又進了一步？”

秦水漪半跪在宋風華的身前，輕柔的給她捏起了腿。

“娘就別打趣我了，不過也確實有個好消息，義兄答應，會將燕青嵐交給我處置。”

聽到這個名字，宋風華臉色瞬間難看。

“這賤人，確實該好好折磨一番，墨塵已有兩日沒過來了，許是因為我多花了銀子，惹他不悅了。”

秦水漪笑道：“不會的，義兄對娘向來敬重，他只是太忙吧。”

宋風華瞧了她一眼，心道：真的只是太忙嗎？

她是越來越看不透裴墨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