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連忙答道:“奴婢回來時,有臭道士跟蹤,奴婢隨手殺了,小姐,會不會有麻煩?”
小姐聞言,隨口道:“跟蹤我師家的人,殺就殺了,誰敢來找麻煩?”
“嘻嘻。”
“戰利品呢?”
“那道士連奴婢都打不過,水平差得很,想來也沒什么值錢的,又怕臟了手,就沒收拾。”
“修為差不等于出身差,有些小道士富得很。”
“奴婢回去找找?”
“咱家不缺那點破爛,你給周小夫子做衣裳的料子抵得上幾萬兩銀子了。”
小姐說完,擺擺手:“忙你的去吧。”
待綰綰離開,重新躺下,縮回被窩,掏出周承敘的詩集,一頁一頁仔細閱讀,不時嘖嘖稱贊。
一口氣看完,喊來綰綰,先遞過去一支淡粉色的簪子:“承諾的七品暖玉雕鳳簪。”
綰綰大喜:“多謝小姐。”
小姐接著道:“周小夫子這詩集只是其中一冊,你要是全部要來,我再送你一套火鳳錦做的法袍。”
綰綰猶豫:“這不太好吧?”
小姐隨口道:“不白要他的東西,可以交換,反正這些詩冊他自己留著也無用。”
綰綰眼珠子一轉,道:“小姐,小夫子已到筋骨境巔峰,正缺煉氣境功法,要不……”
小姐卻搖搖頭:“他是儒修,功法特殊,可選擇性也多,咱們還是不干涉為妙,免得誤了他修行。”
“武技也行。”
“他不懂武技?”
“未曾練過任何武技,哪怕最基礎的拳腳功夫。”
“這個倒是沒問題,你想幫他要什么武技?”
“拳腳和刀法,最好是雙手刀吧,他有一把雙手柴刀。”
“柴刀?”
“是呀,不過說是斬馬刀也沒問題,直背,曲刃,只刀身便長三尺有余,雙手柄,利于劈砍,也能捅刺抹削,而且……”
“而且什么?”
“奴婢看那柴刀殺氣凜然,應是上過戰場的,雖未成法寶,卻已入法器之列,棄之可惜。”
“你看過他戰斗?”
“小夫子意興勃發時揮刀,雖不成章法,卻大開大合,霸道狂放。”
小姐想了想,細嫩的手掌翻轉,微粉微紅的掌心里出現兩枚玉簡:“這是我個人收藏,一套大力金剛掌,一套風雪滿關山,倒是與你所言風格很是契合,品級也不低,便是用一輩子也不成問題。”
綰綰大驚:“風雪滿關山?這不是……”
“正安西王傳家刀法。”
“小姐,這,合適嗎?”
“區區武技有什么合適不合適?何況這套刀法說是高家家傳刀法,可西北軍中大小將官哪個不會幾招?早已經傳遍天下,怕什么。”
綰綰不再說話,心里暗喜。
雖說這套刀法在西北軍中廣為流傳,可小姐拿出來的能是零散招式?
必然是高家密不外傳的真絕學。
高家雖說以槍法立足,但刀法也是一絕,其中以這套“風雪滿關山”著稱,招式如風無孔不入,如雪綿密無窮,一刀劈出,刀蓋關山,霸道絕倫。
小夫子學會這套刀法,便是此后再無寸進,也是一員悍將。
呸呸呸,小夫子一定能直入上三境。
小夫子立志科舉出仕,學這刀法只為防身。
想到這,連忙收下玉簡。
小姐叮囑:“別忘了詩集。”
石碾子溝。
周承敘找到村里里正徐進虎,辭去私塾夫子的活計。
徐進虎追問緣由,他也沒說要考科舉,只說錢少不足以飽腹,準備進城尋找活計。
徐進虎覺得有點可惜,想說漲點薪水,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這周小夫子連個童生都不是,也就值二三十個銅錢,不能更多。
于是不再挽留,連客套話也懶得再說。
周承敘提著柴刀到山里砍了許多荊棘刺柳,屋前屋后圍了一圈,只留了大門待離開時再圍上。
若不圍上,不用村民動手,狐兔野豬之類都能把這小破屋踏平。
畢竟是住了十年的家,就算以后再不回來,也不能白白糟蹋了。
入夜。
靜等小狐貍登門。
然而卻先等來兩個道士,一男一女,都挺年輕,在門口輕叩柴門:“周小夫子,歇息了嗎?”
他到門口,上下打量二人,然后抱拳行禮:“敢問二位上下?”
“貧道劉本風,這是貧道師妹王本靜,青云山青云觀第七代弟子,見過周小夫子。”
“劉道長,王道長,夜半來訪,可有要事?”
劉本風微笑:“貧道沒看錯的話,周小夫子也是修行中人。”
周承敘再拱手:“慚愧,略懂些許養氣功夫而已,算不得修行中人。”
“周小夫子可有師承?”
“沒有。”
“那便是家傳?”
“家父也不過一普通鄉野夫子而已,”周承敘再問:“二位,可有要事?”
劉本風、王本靜二人對視一眼,進入院子,不動聲色地分左右兩側靠攏房門:“周小夫子,我師兄王本忠昨夜于后山遇害,我等一路追尋,尋至這里,還請交出兇手。”
周承敘凝眉:“交出兇手?”
“不錯!”
“二位意思,殺害令師兄者藏身在下房中?”
“不錯!”
“二位可能有誤會,在下父母早亡,獨居十年,連村民都少有來往,更不曾結交外人,怎會藏匿兇手?”
“人會騙人,但法術不會,我們以師門秘法一路追查至此,絕不會有錯,”劉本風握住劍柄:“藏與沒藏,一搜便知!”
周承敘也瞇起眼睛:“劉道長,你說搜查兇手,總得說個大概,不然誰知道你會不會假借搜兇之名行盜竊之事!”
“放肆!”劉本風大怒:“劉某坐得正行得直,豈容你橫加污蔑?”
周承敘不緊不慢地回道:“不錯,周某同樣坐得正行得直,不曾結交匪類,豈能容你橫加污蔑?劉道長,恕周某招待不周,若要搜查,帶縣衙搜捕文書再來!”
這時,王本靜出聲:“我師兄捉兇親切,言語唐突,還請小夫子見諒。”
又道:“兇手并非一般匪類,而是狐妖,最擅長迷惑人心,又喜親近書生以吸取文華之氣,時常偽裝為普通小獸留在書生房中,小夫子這般俊俏且有才華的,正是狐妖最喜之人,我們又以法術追溯妖氣,一直追到這里,可見兇手就在這里,至少曾經來過。”
說到這里,拱手道:“小夫子若是知情,還請告知,若是不知情,也請準許我師兄二人入內查看,也好為小夫子排除隱患,免遭狐妖迷惑。”
狐妖?
小狐貍?
周承敘表情溫和,朝王本靜拱拱手:“道長,在下確實不曾見過任何狐貍,一只也無。”
王本靜追問:“小夫子,可否準許我師兄妹入內檢查一二?”
周承敘輕輕搖頭,和聲細語道:“我與二位素不相識,能如實告知已是仁至義盡,實在不能再答應這般無理要求。”
“小夫子,事關人命,還請通融……”
“既然事關人命,更應慎重,二位速請縣衙捕快差役帶搜捕文書再來,大康王朝律法嚴明,便是修行者也應當遵法而行。”
劉本風再也忍不住,抬手拔出長劍,直指周承敘,厲聲喝道:“臭書生,念你也是修行者,才與你好言分說,你竟敢不識抬舉,當道爺的劍不能殺人?”
挺劍向前,再喝道:“讓開,否則休怪道爺下手不留情!”
王本靜沒再說話,緩緩抽出長劍,策應劉本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