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雖然極少就是了，”王錚點點小家伙的腦袋：“說白了，這東西跟山中草木成精一個道理，當然比草木成精更難，畢竟草木也是活物，這卻是死物里蘊生的一絲靈性，生出形體，開了靈智，脫離本體，開悟修行，成就大道，每一步都極難。”

又補充一句：“當然，老弟你詩才橫溢，每天給她寫一篇，供她修行，持之以恒，必然有一番大造化。”

周承敘聽到這，抱拳致謝：“多謝大人，這方硯臺，我很喜歡。”

王錚笑道：“你別嫌我小氣便好，送你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只是我手中也確實沒什么好東西，就這件寶物與你最搭。”

周承敘搖頭：“便是這方硯臺，我也受之有愧。”

王錚也笑：“話說到這兒，我也不云里霧里了，你我之間你來我往太多，已經算不清誰欠誰的人情。”

又嘆道：“這起綁架案雖因你而起，可兇手是張承智而不是你，就算我妻兒真的遇害，我也只追張承智之責，不會遷怒于你，云谷，我王錚不是圣人，但也久讀圣賢書，明事理，分是非，同樣，你救他們回來，我的感激之情也不會因之減少。”

周承敘聽到這里，心里暗贊。

這個王錚，是個人物。

不管是否出自真心，能說出這樣一番話，都不簡單，至少說明他是明事理的。

能明白這個道理，就不簡單。

這道理，說出來很簡單，實際上絕大部分人都意識不到，因為這是反人性的東西，絕大部分人遭遇這種事情，人性總會下意識遷怒。

當然，他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一出山便把幾乎所有好處都讓給王錚，以示歉意。

也沒指望王錚能明白。

但王錚能當面說出這番話，他的心思便沒浪費。

這何嘗不是美好的雙向奔赴？

于是笑道：“大人，既然算不清，那就不用算了，反正晚輩以后求得著你的地方還很多。”

王錚呵呵笑道：“你若真不打算跟我清算人情，那就改口喊我王大哥。”

“王大哥！”

“哈哈，老弟！”

這兩個稱呼，迅速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

人與人，總要經歷一些事情才能真正拉近距離，一見如故只是成人間的童話故事。

拉近距離，說話也更隨意。

王錚直接問：“老弟，你說句實話，你與師家大小姐到底什么關系？”

周承敘笑道：“王大哥，你隨便想想也該知道師家大小姐不可能與我有多密切的關系，只是認識并互贈禮物。”

“那也不簡單了，”王錚感慨：“那可是鎮國公師家，普通人能認識他家一個最卑微的仆人，也是一份造化，在地方上也能狐假虎威，何況你認識師家大小姐，還與她互贈禮物。”

說到這，眨眨眼：“你送的是詩吧？”

周承敘點頭：“我早年所作詩集全送她了。”

“嘿嘿，她回贈了什么？”

“兩份武技。”

“武技！”

“不錯！”

“難怪老弟那般兇猛，師家大小姐所贈武技必然不一般。”

“嗯，一門大力金剛掌，一門風雪滿關山。”

“西北高家的風雪滿關山！”

“是。”

“那可是高家不傳之秘，師家大小姐傳此功給你，那可不是一般地欣賞你。”

“大小姐欣賞我的詩才。”

王錚嘖嘖稱贊：“西北高家比師家還強，無論實力還是爵位，高家是王爵，師家只是公爵，高家掌管西北三州之地，師家只占幽州，高家手握二十萬精兵，師家卻只有五萬左右，你要是憑借此刀法與高家扯上關系，那更了不得。”

周承敘聽到這里，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高家如此強盛，在朝中處境恐怕不妙吧？”

王錚一愣，緩緩點頭：“你果然是個當官的好料子，好敏銳的直覺，高家在朝中處境確實不好，但人家手握重兵駐守西北，掌三州軍政大權，朝廷里那些人便是說破天也無法動搖高家的地位。”

周承敘搖頭。

手握重兵，偏安一隅，這種人自古以來就沒幾個人有好下場。

郭子儀算一個？

除郭子儀外很難找出第二個。

皇帝不允許這種大臣長久存在，會睡不著覺，受人性支配，又深知人性不可靠，這種局勢一旦形成，就深陷囚徒困境，一定會相互猜忌，猜忌烈度會逐漸升級，直至其中一方徹底消失。

除非皇帝確信自己能掌控對方。

嗯，這個世界里，倒是有這種可能，畢竟有那么多超凡之力。

不過，高家確實太高，離他太遠，現在想這些也無用。

于是轉移話題：“王大哥，懸劍司什么情況？”

王錚想了想才答：“懸劍司啊，脫胎于前明的錦衣衛，但只針對不受管束的江湖人士、各派修士、妖精鬼怪、山神水神、敵國高手這些，沒有執行律法之權，普通人到死也接觸不到，但各級官府、大小門派經常與他們打交道。”

頓了一下補充道：“他們其實還算好相處，與縣衙沒區別，只是作風比較霸道，但也講理，沒有前明錦衣衛那般權勢滔天胡作非為。”

又補充道：“這件事情，也就到此為止，跟他們沒有太大關系，例行詢問記錄而已，若真抓你，不會只派個百戶，畢竟你的戰力有目共睹，所以安心讀書備考。”

周承敘點頭。

王錚又道：“后天八月十五，詩會從下午開始，一直到后半夜，你這個錦城縣第一才子做好準備。”

“王大哥說笑了。”

“我可不是說笑，都盼著你作詩，然后分潤你的文氣，這可是光明正大占便宜的好機會，他們怎能放過？”

王錚又笑道：“你也別藏著掖著，我還請了一位大名人坐鎮，若有佳作入了他的法眼，你的名字必然能傳遍蜀州。”

“哪位詩壇大家？”

“屆時你便知曉，哈哈，我回縣衙，你忙你的。”

“王大哥慢走。”

送走王錚。

周承敘閉上眼睛，仔細回想這兩天發生的一切，所有細節全在腦海中過一遍，逐一盤點，尋找可能疏忽的信息和細節。

確定沒有疏漏，并且仔細梳理獲得的信息，如高家、師家、懸劍司、山神等等。

這些內容，以后都用得上。

尤其懸劍司。

這個獨立于朝廷與地方的強力武裝衙門，看似獨立，實則影響力極大。

身為儒修，又要出仕，就必須足夠了解懸劍司。

結果，遂了他的愿。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懸劍司的人馬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