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敘隨王錚、孫大勇一同回城。
徑直返回張二郎家,洗漱之后,繼續照常過日子,一切仿佛都沒發生過。
王錚卻與孫大勇帶領衙役、捕快們跑了一趟披云寨,挑翻披云寨老巢,抓捕披云寨大小頭目十余人,斬首百余人,包括披云寨大寨主張金虎,更繳獲糧草、軍械不計其數。
另外還解救被綁百姓商人二十多人,并帶回被披云寨綁架殺害的張家新家主張承智的頭顱,更協助張承智幼子料理喪事處理家務。
稱霸一方的城南張家,就此落幕,偌大的張家只剩下城西那一座豪宅,其余產業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換了主人。
這一切,全在一天之內完成,快得其他人全然沒有反應過來。
全城震驚時,一隊人馬找到周承敘。
共五人。
四男一女。
領頭一人三十來歲,身著常服,掏出一塊銅色手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懸劍司百戶劉遂志,請隨我們走一趟!”
周承敘瞇起眼睛,仔細打量幾人,心中暗凜,卻搖頭道:“在下一介白衣,如何分辨真偽?”
“還有人敢冒充懸劍司?”
“天下惡人窮出不盡,膽大包天者不計其數,冒充官兵算得了什么?”
“你這意思,要拒捕?”
“拒捕?劉百戶?在下因何被捕?”
“你……”劉遂志怒喝一聲:“周承敘,不許花言巧語鼓唇弄舌,本官再重復一遍,懸劍司請你走一趟!”
“在下不可能隨隨便便跟隨一群陌生人離開,若是綁匪,焉有活路?”
“找死!”
“若劉百戶覺得在下冒犯,大可強行抓捕,懸劍司不是號稱橫行天下百無禁忌嗎?”
“你以為我不敢?”
“請!”
周承敘神態淡然,做請的姿勢。
見劉遂志猶豫不定,這態度和反應,他悄悄松一口氣。
還好。
來者不惡。
也不是抓捕。
應該是因張家或者披云寨之事問話,嗯,也有可能與那只成了精山魈有關。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劉遂志的身份。
還是那句話,懸劍司橫行天下百無禁忌,在大康王朝境內,沒人敢冒充懸劍司,后果與造反雷同,而且懸劍司的手段比刑部、大理寺可怕得多。
但越是如此,越要強硬。
進入懸劍司衙門,就是砧上魚肉,只能任由懸劍司那些人拿捏甚至宰割。
必須在進入之前就亮開架勢,讓懸劍司的人知道他不怕。
果然,劉遂志猶豫片刻,朝身后一手下道:“去縣衙,跟王錚要一份手令。”
片刻后,劉遂志手下返回,身后還跟著王錚。
王錚朝周承敘使個安心的眼色,陪著笑臉問:“劉百戶,敢問貴司尋周云谷何事?”
劉遂志淡淡道:“奉命問話?!?
“只是問話?”
“王大人,不該問的別問,除非你也想進懸劍司走一遭。”
“不敢不敢,”王錚連忙搖頭,卻道:“只是周云谷與我有大恩,又是本縣赫赫有名的大才子,更與師家大小姐交情莫逆,若是有個閃失,我可承擔不起。”
“嗯?師家?”
“不錯,就是那個師家?!?
劉遂志表情瞬間凝滯在臉上。
懸劍司很霸道。
可他劉遂志只是區區百戶,在師家那種龐然大物面前也是螻蟻。
能與師家說上話的,至少得是懸劍司京城總部的大指揮使。
能與師家平等對話的,更只有懸劍司那三位正二品懸劍司使、左使、右使。
懸劍司是直屬皇帝的衙門,皇帝之下便是懸劍司使、懸劍司左使、懸劍司右使這三位主官坐鎮的懸劍司總部衙門。
總部衙門統管各州衙門,州衙門由大指揮使坐鎮,下有指揮副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鎮撫使等等。
各州衙門又統管各郡衙門,郡衙門由小指揮使坐鎮,屬官與州衙門相同。
各衙門還有其他文武屬官,如各曹從事,千戶百戶總旗等等。
各衙門主官與王錚這類地方官品級相同,互不統屬,更無管轄權,懸劍司甚至沒有抓捕審判地方官的權力,主要負責處理修士、妖魔、鬼怪等棘手的問題。
但架不住懸劍司實力強橫,而且地方官府時常要借助懸劍司來處理一些自己處理不了的難題,所以地方官員面對懸劍司,多多少少有些底氣不足。
尤其近些年,懸劍司越來越霸道,偏偏除了皇帝沒人能約束,所以一般地方官見了懸劍司,還真有點害怕。
但師家不同。
師家是大康王朝最頂級的勛貴,還是實權武勛,當代家主師鏡天也有混元境修為,率精兵駐守山海關抵御金人,是大康王朝的中流砥柱之一,皇帝都不敢小覷師家,何況懸劍司下邊的小百戶。
于是,劉遂志轉身捂嘴虛咳一聲,再轉身已是笑容滿面,熱情,和煦,甚至有點諂媚:“小夫子,其實我們來這兒沒別的事兒,就是想打聽打聽披云山里發生的那點事,絕對沒有惡意!”
又朝左右手暗示:“如煙,大廣,我沒撒謊,對吧?”
左右一男一女收到暗示,連忙點頭:“對對對,千戶就是這樣吩咐的?!?
劉遂志再解釋:“剛才,咳咳,懸劍司作風一向如此,小夫子見諒。”
又朝王錚道:“王大人,你是官場老人,肯定跟懸劍司打過交道,我沒撒謊吧?”
王錚暗暗感慨,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卻也順勢點頭:“不錯,懸劍司作風一向如此,畢竟時刻面對最兇殘的敵人甚至妖魔。”
又對周承敘道:“云谷,你放心,懸劍司不是前明錦衣衛,也講法理,不用害怕?!?
劉遂志急忙點頭:“對對對,懸劍司講法理,不會亂來。”
再對王錚道:“王大人先回去,我待會兒去縣衙找你?!?
待王錚離開,揮手,其余幾人退到一邊,守住院子。
這才以更熱情的笑容道:“小夫子,其實就是走個流程,你在披云寨所作所為,不但無罪,反而有功,我來之前,千戶還說要為你請功?!?
周承敘依舊微笑:“劉百戶客氣,請坐,懸劍司想知道什么?”
劉遂志正色,取出筆墨:“你擊殺了披云山山神,對吧?”
“山神?”
“對?!?
“我沒有擊殺過任何神靈?!?
“呃……”劉遂志被這個回答嗆住,想了想,才換了一種問法:“你擊殺過一頭山魈,對吧?”
“是。”
“你知道它是披云山山神嗎?”
“劉大人別開玩笑,野獸怎么可能是山神?”
劉遂志的表情更復雜,糾結半天,才問:“你真不知道我說的山神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