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鏡和孫大勇二人匆忙趕到王錚的書房。
二人也得到了消息,更被這個消息震驚得無以復加。
那可是張家!
城南張家!
錦城縣赫赫有名的大家族,雖然不是最有錢或者最有權的,但也不是好惹的,生意遍布錦城縣各行各業,更與城中大大小小的勢力都有千絲萬縷的利益糾葛,而且盤踞在錦城縣上百年之久,勢力根深蒂固,牽一發而動全身。
另外,張家五兄弟都不是一般人,全是練家子,老二張承信還是煉氣境的高手,一手雷法在錦城縣也是排得上號的人。
除了張承信,其余四兄弟也都是筋骨境的好手,老大使槍,老三使刀,老四老五使劍,還有個煉氣境的供奉王長壽。
結果呢?
全滅!
就老五張承智活了下來。
這可真是平地一聲雷,小縣城里搞出了大新聞。
白文鏡進門便問:“東翁,如何處置?”
孫大勇行禮之后也急忙問:“大人,要不要派人去張家問問情況?”
王錚搖頭:“不許摻和,張承智不報案就當不知道這件事情,尤其是你,孫大勇,我不管你之前收了張家多少銀子,都不許插手這件事情,張承智找你,你也必須推掉。”
孫大勇愕然:“大人?”
王錚擺手,態度十分堅決:“不需要知道為什么,記住我的命令。”
又道:“這是為你好,否則,稀里糊涂送了性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孫大勇一頭霧水,那小書生再厲害,還敢殺害朝廷命官不成?
大康王朝與前朝不同,一縣捕頭也是朝廷命官,是從七品的正式官員,有朝廷發放的任命書、官印、公服以及捕快專用法器甚至法寶,與縣丞、縣尉平級,負責轄區內治安、緝捕、刑偵等事務,不是不入流的小吏。
王錚嘆口氣:“你猜猜他哪兒來的勇氣敢滅張家滿門?”
孫大勇琢磨過味道來:“難道,他也是個有來歷的?”
王錚沒說話。
但孫大勇心領神會。
搞了半天,山溝溝里來的小書生竟然是條過江龍。
那確實惹不起。
王錚嘆口氣:“我本想在詩會上做個和事佬,化解他和張家的矛盾,誰知道張家兄弟竟然這么急切,師家大小姐前腳出城,他們后腳就動手,更沒想到他能把張家四兄弟弄死仨,張家四兄弟引蛇出洞,他卻直搗黃龍,不是一般地……果斷。”
他想說心狠手辣,但到嘴邊改成果斷。
孫大勇笑道:“現在用不著說和了,倒是省了大人浪費口舌。”
“張家是廢了,可王家還在。”
“張家小妹只是王家的姨娘而已,王家會為了個姨娘招惹周承敘這樣的狠人?”
“這誰敢保證?”王錚再嘆口氣:“而且明天詩會我也請了王家那兄弟倆,那兄弟倆可沒他們老爹那么城府深厚。”
說到這,目光落在孫大勇臉上:“明天你防著點,情況不對趕緊拉開,別讓他們打起來。”
孫大勇重重點頭:“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寸步不離地盯住他們。”
王錚又朝白文鏡道:“你去張家走一趟,替我送個花圈,跟張承智說一聲不要亂來。”
白文鏡領命。
王錚再對孫大勇道:“你和我去張二郎家一趟,嗯,帶點禮物。”
孫大勇猛地瞪大眼睛:“大人?咱們親自登門已經很給面子,還要帶禮物?”
王錚反問:“你有把握以一己之力擊敗張氏三兄弟加王長壽?”
孫大勇立刻閉嘴。
絕對的實力面前,身份、權力都要靠后。
這個之前還默默無聞的小書生,展示出來的戰斗力,在錦城縣是數一數二的,還真得給足尊重,不能以勢壓他。
否則,鬧起來,小小縣城可兜不住。
于是忍不住感慨:“萬幸還活著個張承智,局勢不至于太壞,要是張家滅門,這事真棘手。”
王錚跟著點頭:“這便是周承敘的聰明之處,他能殺張承智,卻手下留情,一是張承智沒有參與圍攻,二就是考慮到這一點,也算是給我幾分面子,不把事情做絕,讓這件事處于可控狀態,不讓我這個縣令難做。”
“啊?他能想到這一點?”
“能!”
“他那么年輕……”
“年輕,卻不幼稚,相反很老成,做事兒極周全,油滑得像個積年老吏,聰明,有心機,也有手段,他留張承智一命,絕對是深思熟慮過的。”
孫大勇聽王錚如此推崇周承敘,只覺得不可思議。
那周承敘再厲害,也是一介白身。
至于嗎?
王錚道:“你見他一面就知道了。”
……
周承敘見王錚登門,也不覺得驚訝,抱拳施禮后目光落在王錚身邊的壯漢身上:“大人,這位是……”
王錚笑道:“這是本縣捕頭孫大勇,刀法精湛,擅長追蹤,為縣里百姓安居樂業貢獻頗大,便是本官也要仰仗。”
周承敘聽明白了。
這是王錚心腹,是王錚的自己人。
普通縣城設五名朝廷命官,縣令正七品,縣丞、縣尉、捕頭、教諭從七品,各司其職,互不干擾,但任期有長有短。
縣令任期五年,五年一換。
縣丞、縣尉的任期則是八年。
捕頭和教諭更長達十年。
全是流官,沒有土官,避免成為地頭蛇。
但流官不適合做基層工作,外地官員來上任,只了解本地風土人情大小勢力就得年把時間,所以縣丞縣尉的任期適當拉長,捕頭和教諭更直接拉到十年,免得換來換去浪費時間。
所以,相對于五年任期的縣令,十年任期的捕頭更像個土官。
縣令新上任,肯定要在四個從七品中拉攏一兩個,否則就是個光桿司令,做什么都不方便。
王錚拉攏孫大勇,也是應有之義。
這么想著,朝孫大勇也抱拳行禮:“見過孫大人。”
孫大勇見著周承敘的面容和身形,頓時心生疑惑。
這真是那個一人一刀把張家砍到滅門的狠人?
不是說此人心狠手辣嗎?
不是說此人殺人如殺雞嗎?
不是說此人戰斗風格剛猛狂暴嗎?
怎么是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白面書生?
這小身板,不夠張承禮一個人打的,怎能連殺張承禮、張承仁、張承義?怎能嚇跑王長壽?
孫大勇之前看過案卷,知道周承敘擊殺貓臉僵尸和張承信的全過程,當時就覺得這人作風剛猛爆裂殺伐果斷。
待聽到周承敘在張家的戰績,更本能地認定周承敘應該是個魁梧粗豪甚至狠厲的角色。
可現在一看,卻與心中所想截然相反。
文弱,儒雅,和氣,有禮有節,全身上下不見一點殺氣,更像個不敢殺雞的弱書生。
震驚之余,也連忙回禮:“小夫子客氣了。”
又送上禮物:“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周承敘接過,轉手遞給丫丫,引二人進門,落座,不卑不亢地問:“王大人與孫大人聯袂而至,可有緊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