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敘眼神平和,語調輕柔,不急不躁不緊不慢,如春風拂面。
李勇想到周承敘誅殺貓臉僵尸的戰績,又想到周承敘這些天展示出來的種種,下意識點點頭。
周承敘臉上露出贊許之色,滿意點頭:“兩個辦法,一,帶著這三百兩回去,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專心教授學徒,認認真真傳藝,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再招個懂木匠手藝的人幫忙,哪怕慢點,也要把這一批人教會,只要他們順利學得手藝,以后你這兒就不缺學徒,會賺得越來越多。”
又道:“在第一個辦法的基礎上,想要做大做強,就找個靠山,明日帶著一百兩銀子拜見縣令,求縣令為學徒院作保,借官府之力廣而告之,到那時候,你會賺更多的銀子,當然,你賺的銀子要分縣令一部分,最好對半分,如此,可保這份基業長長久久?!?
李勇聽完這一番話,眼神閃爍,心動了。
周承敘再道:“至于你父母哥哥,天亮后,跟他們好好商量這銀子的分配方式,不管是一家人平分,還是你占大頭,都提前說清楚,規整好,實在不行就請縣令幫你分家,你心眼多,肯定不會吃虧,對吧?”
說到這,起身,伸出手掌:“起來吧,帶著你的銀子趕緊回去,免得你爹娘哥哥發現?!?
李勇深吸一口氣,握住小夫子的手掌,借力站起來,低頭挖出錢箱子,扛在肩上快步離開。
周承敘目送李勇回到學徒院,這才回去。
周承敘離開后,一道身影自墻根下沖天而起,無聲無息,迅捷無比,直奔西城,只隱約留下一句嘟囔:“墨跡古板,又酸又臭的小書生,真特娘晦氣!”
……
張二郎已經起床磨豆子,看見周承敘回來,連忙小聲問:“咋樣了?”
周承敘笑道:“沒咋樣?!?
“李勇那小子沒卷銀子跑路?”
“我盯了半夜,只聽著一家人商量著如何分銀子,沒有卷銀子跑路的跡象?!?
張二郎撓撓頭:“咦?我看走眼了?李勇那小子竟然舍得分銀子給爹娘哥哥?”
周承敘笑道:“或許是知道跑不遠吧,這銀子是學費,他卷銀子跑路,學員們必然報官,捕快出馬,不大會兒就能把他抓回來,真心眼多,就不會干那蠢事?!?
“也是,孫捕頭不但武藝高強,還有神通能追蹤逃犯,一般人逃不過他的追捕?!?
“哦?什么神通?”
“據說是能尋找腳印,只要曾經留下過腳印,哪怕風吹雨打過甚至挖了埋了,他都能看見,就叫追蹤術。”
“很合理?!?
有妖魔鬼怪與修士的世界里,一縣捕頭掌握一兩門絕技非常合理。
就算捕頭自個兒沒神通,朝廷也會配給相應的法器甚至法寶,不然如何對抗那些強大、詭異的存在?
天亮。
學徒院正常開班,李勇親自授課,授課模式與周承敘一模一樣,從最基礎的理論知識教起,并且很快進入狀態,越講越興奮,下午下課,興奮得不能自已。
但想到周承敘說的那些話,把父母和兩個哥哥召集起來,商議分配模式,態度十分強硬,再三強調自己對學徒院的所有權,又搬出周承敘和縣令威懾,嚇住父母和兩個哥哥后又給個大棗,承諾每人每月發一兩銀子工資。
他父母和兩個哥哥都是老實巴交的人,被吃的死死的,雖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學徒院是他一手辦起來的,也就同意了。
第三天,李勇拿了五十兩銀子去縣衙拜見縣令王錚,說清楚學徒院的情況,并拍著胸口道:“大人什么都不用做,每年定時上交三成凈利?!?
王錚笑呵呵地上下打量李勇,片刻后才問:“你與周承敘交情如何?”
李勇心里一突,陪著笑道:“小夫子是小人的大恩人,若非小夫子指點,小人如何能有現如今的成就?”
“他去授課嗎?”
“有空就去?!?
“白忙活?”
“一堂課一兩銀子?!?
“沒摻股?”
“小夫子要讀書考試,不愿分心?!?
王錚笑得更和善:“你小夫子都不收你的銀子,本官豈能坐享其成?拿回去,拿回去?!?
李勇愕然抬頭:“大人?”
王錚笑道:“你開設學徒院,于民生有利,本官自會大力支持,好好開班收徒,不要胡思亂想,回去吧。”
又對師爺道:“老白,送客?!?
李勇只能離開,回去的路上滿心忐忑,卻又暗暗慶幸省了一筆銀子。
師爺老白送李勇出門,返回客廳,笑道:“東翁,這李勇可真……小氣。”
王錚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久貧乍富,舍得拿五十兩已經很大氣了。”
“必然是周承敘教導。”
“嗯,周承敘是個人物,”王錚再問:“調查得如何了?”
老白連忙回答:“除了那些基礎信息,再無其他異常,只有一點還沒有調查清楚?!?
“哪點?”
“他父親得了童生功名后,曾充軍數年,便是石碾子溝里正也只知道他確實充軍,并不知在哪支軍隊服役,只知歸來時已經二十九歲,娶一難民女子為妻,兩年后周承敘出生?!?
王錚擺擺手:“不用查了,能入師家大小姐之眼,來歷必然干凈,倒是沒想到他還有不錯的詩才,差點忽略?!?
沉吟片刻,提筆寫了一封請帖:“我七月二十七生日,在府內設詩會慶祝,你替我送過去,順帶試試他的詩才?!?
“東翁,他一介白身,合適嗎?”
“你只管送去,他若來,你就說是故人之子,無需特別招待,隨他自行應對,只暗中觀其言行。”
“小人明白了?!?
“去吧?!?
“是?!?
“等等,跟他說說李勇來過的事情,也看看他的反應,探探他的心思?!?
“小人明白。”
老白拿著請帖,直奔張二郎家。
敲門。
丫丫開門,小心翼翼問:“大人有事?”
老白和聲道:“在下縣尊師爺白文鏡,求見周小夫子,姑娘,周小夫子可在?”
“在,在,”丫丫一聽是縣令的師爺,頓時慌了神,急忙請白文鏡進門,又飛快跑進周承敘房間:“小夫子,縣令的師爺來了,找你的。”
周承敘不緊不慢地安撫丫丫情緒:“不用慌,深呼吸,對,面帶笑容,和平常一樣。”
丫丫深吸一口氣,稍微穩定。
他接著道:“拿我的陶壺燒點開水,燒開了送過來?!?
然后起身到門口迎接,抱拳躬身施禮:“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贖罪?!?
白文鏡笑瞇瞇地問:“周小夫子,那女子與你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