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方寸靈臺
- 家師太上老君
- 癇魚
- 2349字
- 2025-06-25 06:00:00
卻說李聽玄自領悟了“假形”神通,與老肖論道一番后,便再度回到觀內潛修。
如今手里多了《假形》,多了《百戰帖》,總算是個手段齊全。
他畢竟是個正兒八經的修士,體質不是尋常武者可比。
似那等打熬筋骨、祛除雜質,他統統不用,體內法力更是比武者所謂內力精純不知多少。
如此種種優勢,他已然有了一副練武的絕佳底子。
打開《百戰帖》,細細觀看,照著上面的把式練習,短短旬日時間,便已基本掌握了全部技法——
莫看他修行這么長時間,連一團精氣都未曾完全煉化,但若與那等凡俗中人比,早已相去甚遠。
站在觀前空地上,沉腰下馬,聚氣于腹,一套拳腳打出:
拳開混沌氣如虹,腳踏陰陽步生風。
掌劈驚雷龍探爪,腿掃青天虎躍空。
指如點星封要穴,臂若纏藤千鈞重。
陰陽合和渾無跡,動靜相生意自通。
一套打完,氣血如虹,吐氣如白練。
雙手虛按,以為收尾。
耳中似有聲音蠱惑道:“這般拳腳,拿來護身尚可,若是遇到那等法力高強之輩,便沒了用處。”
“你畢竟求的是金丹大道,何為金丹?金者,堅剛永久不壞之物也;丹者,圓滿光凈無虧之物也。”
“你這條路上的修士,往往修行之時,肉身也會隨著淬煉而變強,以求周身完全,斷不會落得個“法力高強而肉身薄弱”的蹩腳毛病。”
“若是對上同樣走金丹大道的敵人,對手也斷然不會提供近身短打的機會,屆時比拼的還是法術神通。”
不,不對!
李聽玄猛地回神,暗自驚慌,剛才,自己怎么對道途生出蔑視之心來了?
須知武道亦是道,天下道法殊途同歸,焉有高低先后之分?
他趕緊自查內心,將那道德之言,儒圣之言,反復念了數十遍,這才將一顆道心重新收束。
調息一陣后,走進屋內,取了那頂奢華蓮花冠,也不裝進葫蘆,用布片包了,隨手抄起葫蘆與劍,便出了道觀。
如今老肖木屋已成,也早就住了進來,李聽玄同他打了聲招呼后,便徑自往山下去。
老肖站在山林處,目送他背影遠去,能看清常人無法看見之物,心中疑惑不解。
“老爺這是為何……”
李聽玄自云隱山下來,走進清風鎮里。
可沒走兩步,一陣包子香味傳來,鼻腔來不及反應,緊跟著燒餅、糖葫蘆、酒釀、桂花糕,似有無數香味涌入,一股腦的擠在泥丸宮中。
又有那小販吆喝聲、客人砍價聲、閑人八卦聲、食客聊天聲,聲聲亂耳。
又有那太陽直射光、鏡面反射光、火焰跳騰光、水面粼粼光,光光晃眼。
這些東西一直在他靈臺中盤旋,久久不散,頓教心亂如麻。
情急之下,只得原地站定,閉目冥想,身子卻止不住的左搖右晃,好似著魔。
這般姿態自是被鎮內百姓看見了,卻無一人上前,縱有那好心的,上來問他幾句,他卻不搭理,人家也只好無奈離去。
李聽玄不斷默誦清心訣,直到反復念了百八十遍,方才有所好轉。
睜開雙眼,頓覺天旋地轉,竟是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他心知自己體質強健,方才觀內打拳時尚且無事,自然不可能是身體出了問題。
那便只能是內里出了問題。
回想起近日以來,每每一到修行時便難以入定,且縱是入定之后,也極容易被外界所擾,以前可從來沒有這等情況。
且老肖看他的眼神總是有些不對,可他卻恍若無聞,絲毫覺不出異樣。
‘我究竟是怎么了?’
一個疑惑自他心頭而起,可琢磨了半天,也沒想通問題癥結所在。
好在剛才那種情況有所好轉,想了想,似乎這一時半會也沒法探究。
一陣面香味傳來,索性邁步朝路邊不遠處一家面攤走去。
“老板,一碗蔥花面,有勞。”
他一邊說著,一邊找地方坐下。
“哎,這就來!”
這面攤本就是路邊的攤子,單論衛生環境,自然好不到哪去,桌上堆著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油膩。
李聽玄不是個窮講究的人,但這桌上油膩實在讓他反感,暗自在手中聚起一團清水,將清水控在掌心凝而不散,如抹布一般,在桌上反復擦拭。
油與水本不該相容,但架不住他使的是法術。
老板既擔任攤主,也兼任小二的身份,肩膀上搭著灰白色抹布,端著蔥花面走來,將面碗放在桌上,順手扯下肩上抹布,便要擦拭桌面。
可細細一瞧,嘿,這桌面整潔如新,竟無半點油膩。
再一細看,原來旁邊地上有一灘水漬,里頭正裹著一層厚重的油污哩!
他見坐著的是個少年道人,心中有些好奇,便問道:
“道長,我這桌上十幾年的油膩,讓我來擦,縱是百遍千遍亦難除凈,您怎就有法子,把這桌子擦得這般干凈?”
面碗乃是個白瓷青花海碗,里頭盛著一碗白花花細長面條,泡著金黃色油湯,上面兩三點青白蔥花點綴。
李聽玄抓住白瓷碗碗口,輕輕拽過來,拈一雙烏木筷子,倒著在桌上杵一杵,插進碗里,將面條拌兩拌,漾出幾個油圈兒來,在太陽底下泛著金光。
蔥花隨面條的翻動自上而下,經過面湯一滾,香味激發,與雞湯的香氣一同涌入鼻腔。
深深嗅了一口,只覺肚中饞蟲被勾出,筷子一挽,挽起一簇面條送進嘴里。
略一咀嚼,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蔥花香,緊跟著是一股雞汁濃香味。
老板闊氣,還專門給他點了兩滴香油,此時香油的香氣也伴著湯里原本的油香混合著充盈口腔,最后是一點麥香收尾,余韻悠長。
一口吃完,李聽玄并未回答老板的問題,而是贊嘆道:
“老板這一手做面條的手藝已是登峰造極,與之相比,我這點微末伎倆,反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老板哈哈一笑,重新將抹布搭回肩上:
“那是自然,我這面湯,乃是祖上傳下來的方子,到了我這一代,已有近一百年了,我又多費了些心思,給它改進一些,這才有今日的面湯哩!”
李聽玄笑道:“如此說來,你這面湯定是用心做了。”
老板頗有些小驕傲,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文火熬制三個時辰,日日如此,已有二十年!”
李聽玄道:“你做面湯時用了心,方能做出這等美味,若在擦桌子時也能用心,有何擔心擦不干凈的?”
“這……”
老板思量片刻,不以為然,又聽聞有客來。
“老板,一碗羊肉面,配菜給我上齊咯,不差你銀兩!”
他擺了擺手:“道長不愿說便不說吧,我招呼客人去了。”
李聽玄剛挑起一筷面條,似是想起了什么,開始回味自己剛才說的話。
定是用心做了……
擦桌子時也能用心……
心……
這時候,那個過來的客人看到了李聽玄,不由驚喜呼道:
“李道長?!”
李聽玄的思緒被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