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的人類幾乎消失了

快節奏的進化和原始人的生活正逐漸接近尾聲，我們來到了最后一種必須提到的物種：人類，也就是你和我。我說的“最后一種”，并不是指進化已經實現了目標，在這里停止了。如前所述，進化沒有終點，它是偶然發生的。不妨將進化看作山上的一條小溪，溪水向下流淌，沒有確鑿的起點，也沒有規定的路線，它只是一直向下流動。受到重力和山形的影響，溪水時而被推向左邊，時而被推向右邊，影響溪水方向的偶然因素就是山上的各種障礙物，溪水流動的邏輯則是繞過這些障礙物。進化是由基因的隨機突變和環境的隨機變化引起的，其邏輯是只有那些能夠適應不斷變化的環境的基因突變才會持續存在。這就是我所說的“純屬巧合”。如果人類不毀滅自己，人類的“小溪”就將繼續流動，人類也將繼續進化，我們可能會在幾十萬年后進化成為一種新人類。

我們這一物種大約誕生于20萬年前，在人口日益稠密的黑色大陸上生活了10多萬年，直到大約7.4萬年前人類滅絕。你說什么？滅絕？是的，事實差不多就是這樣。

在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島，有一天，地獄真的降臨到了人世間。每200萬年才會噴發一次的多巴火山[7]噴發了，成噸的火山灰和巖石被噴入大氣中，塵埃和有毒氣體云團遍布地球。許多地方下起了火山灰雨，形成了厚厚的灰層。氣溫下降了好幾度，世界各地的氣候和天氣都受到了嚴重干擾。持續幾年的寒冷開始了，人們稱之為“火山冬天”。接著，是長達千年的冰河時代。

這種大規模的自然災害奪去了許多生命：食物消失或變得非常稀缺，大量的植物和動物死亡，人類也一樣，至少差不多。由于純粹的巧合，數千人在這場全球性的災難中幸存了下來。這么少的人能躲過災難，也許純屬運氣。我們也可以認為，這個群體中的人特別機智、有創造力，或具有其他特征，從而為他們贏得了更大的生存機會。也許他們有很好的基因，能夠適應僅存的幾種食物；也許他們很聰明，找到了度過危機的辦法。不管怎樣，他們活了下來并繼續繁衍，把自己優秀的基因傳給了下一代。接著，他們再次遷徙到非洲，后又離開非洲大陸，這是人類第三次離開自己的家園。因此，我們是一群強大幸存者的后代。

在了解人類如何離開這片黑色大陸之前，我們需要弄清楚什么是遷徙。我們不應該將其與圣經中的《出埃及記》或者今天大批人從非洲、敘利亞或阿富汗逃往歐洲相提并論。遷徙的關鍵是定居點的逐步轉移。

想象一個人類世代居住的村莊，由于環境會改變，例如沒有足夠的食物，遇到這樣的情況時，群體就必須繼續前進，直到找到充足的食物。也許獵人或偵察兵已經找到了一個更適合居住的地方，那里距離現在的村莊有幾天的路程，不過條件看起來更好。于是，他們也許會決定在那里建立一個新村莊。也許當一個群體變得太大時，它就會一分為二。如果這種情況多次發生，群體的規模就會擴大，超過幾千米、幾十千米……如果世世代代都如此，人類就會逐漸遷移到新的地區。

就本書來說，大篇幅地闡述人類所走的正確道路并提出所有可能的假設沒有多大意義，說出最后的結論就足夠了。關于人類祖先三次遷徙的結論也存在其他假設，甚至也有假設說發生過第四次或第五次遷徙；人類自己也可能離開過非洲兩到三次。作為結論，我們必須牢記以下內容。

在非洲，人類逐漸向北遷移。大約6萬年前，他們通過現在的西奈——埃及和以色列之間的半島——進入了世界其他地區。他們也有可能是沿著非洲之角的一座島嶼橋遷徙的。他們遷移的目的地是中東。通過近幾年的研究，我們知道他們遇見了尼安德特人。我們不知道他們的相會是否是在暴力或冷漠的背景下發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之間發生了性行為，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后代活了下來！我們今天仍然攜帶著尼安德特人的基因。

對于生物學家來說，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事實上，一則箴言是不同物種之間不能繁殖，至少不能繁衍出可生育的后代，它們之間有一道無形的屏障。然而，越軌的事情確實發生了，甚至發生在我們自己的物種中！或許就像科學界長期以來認為的那樣，尼安德特人并不是一個獨立的物種，而是一個亞種？最近幾十年的研究清楚地表明，尼安德特人和現有人類之間的差異——主要是基因上的差異——太大了，因此不能把兩者歸為同一物種。順便提一下，最近的研究表明，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黑猩猩和倭黑猩猩[8]之間。也許正如我在其他書籍中謹慎指出的那樣，我們不應該過于重視生物學中的“物種”概念，因為它實際上并不存在于現實中。就讓生物分類學家們為此而睡不著吧。

與這種奇怪的性行為相關的另一個更有趣的問題，是這場相會的本質。是強奸嗎？就像戰爭期間一方強迫另一方發生性行為。那時的孩子認識自己的父親嗎？還是說這場相會是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一個男性愛上了一個女性的身體和長相？如果是這樣，他們會結成長久的夫妻關系、照顧孩子嗎？同類對此有什么反應？私生子是被接納的還是被歧視抑或拋棄？許多問題至今仍然沒有答案。必須承認的是，我們都是私生子的后代。讓我們記住這一點，如果我們想再次譴責某人，冠之以“尼安德特人”的稱呼時，想一想，難道你會用自己祖父的名字來罵人嗎？

回到遷移的話題上來。離開非洲的人類向東遷移，前往亞洲定居。大約4.5萬年前，他們來到了歐洲。在2萬～3萬年前，遷移者通過現在的白令海到達美洲。當時，白令海已經干涸。因此，第一批歐洲人是來自非洲的移民，他們從中東進入了歐洲。就像他們的祖先幾十萬年來所從事的職業一樣，他們也是狩獵采集者[9]——他們通過狩獵和采集植物獲取食物。那個時代的人有時被稱為克魯馬努人[10]，而英國人更喜歡稱其為“早期歐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