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漸高，雨道泥濘。

清溪城外，洛灃快步走在前往漳州的小道上。

這是一條隱秘小道，是洛灃兄妹幼年時從一個獵戶口中聽來的，只是這小道穿林而過，山中走獸便成了巨大的威脅。

特別在這月黑風高的夜里，更是危險重重，但想想趙懷章那塊上好的美玉，以及他對于自己的信任，冒這份危險便是值得的！

想到這里，洛灃摸了摸懷里的玉佩，開始浮想在事成之后的日子。

忽然，兩道綠色的熒光，在林間閃過，一陣惡寒不由得升起。

狼！

恐怖的字眼，在洛灃心中出現。他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可是無論他如何加快自己的腳步，那兩道綠光卻如影隨形。

“可惡！”洛灃不由的叫罵了一聲，隨即又在自己的衣兜里掏了掏，最終他掏出了一個火折子，與一包不知為何物的東西。

很快的，洛灃停下了腳步，他打開那紙包，里面是一堆木屑，然后他點燃木屑又從林間找了些較為干燥的枝葉，搭起了一個不大的火堆。

火，是野外生存的利器，它不但能給露宿者提供溫暖，更可以嚇走食人的野獸。

洛灃坐在了火堆旁，他壓低了自己的呼吸，戰戰兢兢的觀察著四周的密林，在確定那綠光已不在附近之后，洛灃這才放下心來。

可是這一放心，肚子便也打起鼓來，他掏出一塊餅子，在篝火中烤了烤，便大口的啃了起來。

吃飽喝足，洛灃本想睡上一覺，可未等閉眼，一聲狼嚎卻消了洛灃的睡意。

“趙懷章那混蛋，竟然讓老子做這種危險的事兒，等回去了，老子定要再敲他一筆！”洛灃不由的暗罵起趙懷章來，心中也對那趙懷章的信件起了好奇。

在洛灃的認知中，趙懷章不過是一個書吏，雖然從平日的談吐可以看出他的家世不錯，但當洛灃聽到趙懷章讓自己到漳州王府送信的時候，一種莫名的悸動也在洛灃的心中出現。

洛灃掏出那信件，透著火光想要看到些什么。

可是那信封太厚，火光之下印出的不過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靠！搞得小爺心癢癢的！”洛灃撓了撓心口，翻身準備睡覺，可就是這一轉身，手指一松，那信件竟落到了篝火旁邊，洛灃見狀急忙起身拿起信件撲滅信件上的火苗，等火苗熄滅后再看，那密封的信件已然打開。

洛灃又撓了撓自己的心口，小聲的嘀咕道，“這可是天意，趙懷章你可怪不得我！”在一番自我安慰之后，洛灃打開了趙懷章的信件。

當洛灃看到趙懷章慶親王之子的落款時，他神情出現了異樣的轉變。

……

細雨綿綿，這雨一下便是半日。

柯州州治矩城，牁州司馬府外，洛灃披著斗笠站了一個時辰，此刻他的內心仍在掙扎，雖然已經思考了一夜，可是就這臨門一腳卻依舊猶豫萬分。

“喂！”就在這時，司馬府的守衛嚷嚷了起來，“對！就是你！”那年輕的守衛指著洛灃，大聲的叫嚷著，“我看你很久了，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趕緊給老子滾！”

也許是被這謾罵影響，洛灃猶豫的內心，竟走向了天平的一端，他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司馬府的臺階下，畢恭畢敬的說道，“在下清溪縣書吏，奉縣尊大人之命，有要事稟報司馬大人！”

“清溪縣？”那守衛不由一愣，隨即看了看身后的同伴，他那同伴一臉的麻木，似乎對于這類的事情是見怪不怪。那守衛見狀，再次看向洛灃，一臉不屑的揮了揮手，“滾、滾、滾，區區縣令也敢差人來見司馬大人，叫你們那縣官兒自己來！”說著轉身便要回到自己的崗位。

洛灃早就料到，自己會遭這般境遇，入城時便將趙懷章給自己的玉佩典當給了矩城最大的當鋪，此時他的懷中正躺著二十幾兩的黃金。

洛灃見那人回頭，掏出一塊金子，朝著守衛的腳邊丟去。那守衛一腳踩在金子上，差點摔了一跤，就當他氣急敗壞的朝地上看去時，一臉的怒意竟化作笑痕。

守衛回頭看了看洛灃，“這是……”

“這不是大人剛剛掉落的嗎？”洛灃回道，說話間他再次掏出一塊黃金，朝著另一位守衛的腳邊扔去。

那守衛格外的敏捷，他見那金塊飛來右手一伸，便將那金塊緊緊握在手心。

“小魏，去給大人通報一聲！”那接住金塊的守衛，朝著與洛灃搭話的守衛說道。

“好的，這就去！”那與洛灃搭話的守衛應著，直接跑進了司馬府中。

沒一會兒的工夫，那守衛領著一名管家模樣的男人，走了出來。

那管家模樣的男人，看上四十來歲的樣子，一臉的橫肉帶著對眾生的不屑，他瞇眼看著洛灃上下一番打量，然后用不屑的語氣問道，“清溪縣的？”

“對，就是小人！”洛灃見狀，也連忙低頭附小，同時慢步走到那管家身前，右手一抖一塊金錠出現掌中，下一秒，洛灃不動聲色的握住那管家的雙手。“想必您就是楊寧，楊大管家吧！小的早就聽聞楊大管家的威名，今日一見更盛聞名！”

“哦？”那楊寧接過洛灃的金錠，心中甚是喜悅，但臉上依舊是那高傲的神態，他輕輕的咳嗽一聲說道，“是嗎，你都聽說過我的什么事跡啊？”

聽到楊寧這一問，洛灃不由心中竊喜，楊寧這種人看似高傲，實則低賤，他仗著主家勢力吃得盆滿缽滿，但內心卻是極度的自卑。像這樣的人，他最愛的并不是什么金錢，而是來自他人的稱贊，只要這贊點都說在了點子上，那楊寧便會把你當做自己人般照顧。

“這種事情不好大聲說的！”洛灃說著壓低聲音，附在楊寧的耳畔繼續低語，“司馬大人勇猛，是我牁州第一神武，但若不是大人您時常在司馬大人身旁提醒，恐怕……”

洛灃這話是沒有說完，但意思卻早已言盡，這句句打在了楊寧的心坎，弄得楊寧格外的舒服。

“哈哈哈！”

隨著楊寧的一聲大笑，洛灃明白這第一步算是安穩落下了。

隨后，在楊寧的引領下，洛灃終于見到了牁州司馬——楊憲虎。

這楊憲虎，是牁州太守楊憲龍之弟，素以勇武著稱，但為人沖動暴戾，也是牁州世人皆知的。

“清溪來的？”楊憲虎見楊寧帶著洛灃出現，開口便問道。

聽到楊憲虎的詢問，洛灃當即跪倒在地，并恭恭敬敬的從懷中掏出了那燒過的信件。

“小人清溪縣籍閣庫書吏洛灃，奉王鎬大人之命，為司馬大人送上薄禮！”

“薄禮？”楊憲虎不解，他望向洛灃手中的書信，有些輕蔑的問道，“就這個？”

“是的，這是王大人截下的信件，請大人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