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救之不成則殺
- 三國:江東從此無鼠輩
- 四更之衣
- 2171字
- 2025-03-09 23:55:23
殺降和屠民是戰爭中很忌諱的兩件事。
殺降者,失信于天下,雖得一時之利,然人皆畏其暴,終難久安,必遭天譴。
屠民者,殘害無辜,雖逞一時之威,然怨氣積聚,亦難逃天理之報,子孫之禍。
殺降之人中,以白起名聲最顯。屠民之人中,以項羽為最。這兩個人都未能善終。
只不過這兩人的功業少有人能比肩,在一定程度上扭轉了后人對他們的看法和評價。
對吳景來說,他的功業連給白、項二人提鞋都不配。因此迫切需要為自己擄民攻城的行為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他的名聲就不光是現在臭大街了,在史書上也會徹底臭大街。
夫成大業者,不拘小節;行大志者,或涉于惡。
是故,為惡者,非其本心,乃時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
在吳景看來,只要他按照既定計劃,攻克吳郡、會稽,功業在手,勝者為王,前面的惡行自然就是‘不拘小節’、‘或涉于惡’以及‘非其本心,不得已而為之’了。
他沉吟片刻,環視諸將,緩緩道:“君理不可不救。”
諸將見他終于開口,紛紛出言附和。
吳景見狀,心中強壓下去的怒氣再度涌出,沉聲道:“不過,君理雖敗,然王朗正集結大軍,與嚴毅會戰于錢塘,此亦是天賜良機。只要我軍快速推進至烏程,趁嚴氏后方空虛之際,先克仁城,截斷嚴毅軍歸路,再遣一部攔截許貢援軍,迅速攻占烏程,則吳郡西南百里之地將盡入我軍之手。嚴氏失其根基,許貢覆亡也就在旦夕之間了。屆時我軍坐領吳、丹陽二郡,揮師南下,平定會稽,江東大局可定矣。”
言罷,他微閉雙目,不再多言。
眾將面面相覷,都有些摸不準吳景的態度,你一會說救朱治,一會說攻吳郡,說了半天,到底是想做什么,給個痛快話行不行?
只有孫賁因為與吳景長期共事,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吳景只說要救朱治,卻不說怎么救,反倒是在攻伐吳郡之事上,說得面面俱到,其態度已經不言而喻了。
孫賁對吳景的態度極為贊同,眼下只有放棄朱治,才符合孫氏的利益。一場精心策劃的戰爭,絕不可能因為某個人的生死而停下來。
朱治雖敗,但是王朗在短期內代替了他的角色,形勢對己軍依然十分有利。
孫賁輕咳一聲,將眾將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他與吳景一樣,不敢明目張膽地表露出放棄朱治的想法,只是隱晦地說道:“我軍既至故鄣,不妨先將故鄣攻下,此舉應當不會觸及嚴毅底線。同時立刻派出使者,與嚴毅商談營救朱都尉之事。”
徐琨與黃蓋聞言,互視一眼,相繼表態贊同,其余諸將自然沒什么意見,紛紛出言附和。
軍議結束后,吳景只將孫賁單獨留下,意味深長地道:“伯陽,我老了,在軍伍之事上,常有力不從心之感,今后要靠你來輔佐伯符了。”
孫賁眼皮一跳,連忙道:“阿舅正當壯年,豈可言老,侄兒才疏學淺,尚需時時聆聽阿舅教誨。”
吳景微微一嘆,話鋒一轉道:“攻取故鄣后,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孫賁頓感頭疼,攻克故鄣后,就要直面朱治的問題了,他俯下身子,朝吳景施了一禮,恭聲道:“侄兒愚鈍,懇請阿舅訓示。”
吳景額頭上暴起一根青筋,無奈道:“此間無人,你我何不將心中所想書于紙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外泄。”
孫賁微微頷首,兩人遂取紙筆,各自揮毫于楮紙之上。
寫完后,相互望去,只見吳景所書為‘救之不成,則殺’,孫賁寫的是‘若救無果,可殺’。
兩人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和凝重。
孫賁很快取來燧石,生出一股火苗,將兩張楮紙點燃...
兩個時辰后,遠在三百里外的會稽山陰縣,夜幕深沉,籠罩大地。
山陰官寺前院的聽事堂內,卻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堂屋四角的銅燈架上,點著數十盞油燈,燈芯處的火苗跳躍不息,散發出的火光映照在周昕與商升布滿不安與羞愧的臉龐上,四周一片寂靜。
噗通!
周昕忽然跪伏于地,打破了堂內壓抑的氣氛,朝上首的王朗抱拳請罪:“屬下無能,致使前軍折損大半,挫動全軍銳氣,請府君責罰!”
商升見狀,連忙跟著跪下,低頭不語。
許靖語含嘲諷地道:“豈止是折損大半,連同固陵渡守軍在內,也只逃回兩百人。府君,昨日我便諫言,不應輕啟戰端,今日果然應驗矣。”
商升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怒視許靖道:“許文休,休要事后方來妄言此彼,逞口舌之利!我等雖敗,卻是在為府君之基業浴血奮戰,總好過那些言多實寡之輩!”
許靖臉上閃過一絲羞惱,大聲道:“汝所言者,謂誰耶!敗軍之將,安敢在此大放厥詞!”
“汝二人皆為我之股肱,亦讀圣賢書,相爭做甚!”
王朗輕斥一聲,臉上閃過一絲惱意。
許、商二人立時住口,互瞪一眼,別過臉去。
商升朝王朗抱拳道:“府君,此戰我軍部署并無問題。之所以戰敗,其因有二:一者,騎軍之數不及敵。二者,士卒之力不如敵。敵軍雖勝,也是慘勝。嚴毅麾下最精銳的鐵甲騎軍,幾乎已經被我軍擊潰了,其余士卒也死傷甚眾。”
許貢目光轉向垂首不語的周昕,問道:“大明,是這樣么?”
周昕抬頭瞥了商升一眼,暗道你可真會吹牛,也就王朗不諳兵事,才會信你的鬼話。
他初來乍到,又剛剛戰敗,不愿揭穿商升,只得含糊其辭地道:“稟府君,我軍戰力確實不及敵軍,若非敵騎不計代價的攔截,我軍已經抵達固陵渡了。”
王朗臉色頓時緩和下來,折損區區四千軍,對他來說不算什么。會稽的人丁比吳郡還多,莫說三萬五千軍,就算是再征召三萬五千軍,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生氣的,只是失了固陵渡要地,以及初戰失利,于全軍士氣有損。
不過,會稽軍隊的積弊,他心中也是清楚的,知道事情不能全怪周昕與商升。他也離不開周、商二人的輔佐,于是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先起來吧。不過賞功罰過,乃軍中道理,就罰汝二人一年俸祿,爾等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