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堆砌的洞府內，宋祈年以頭搶地。

“多謝鹿仙襄助，小人定會給大仙老爺建廟，祈得香火，塑造金身！”

腦袋起伏間能看到隨意丟棄的白骨上沾染著大片血肉，血肉蓮花之上，嘎嘣清脆的聲音每次響起都讓他通體生寒。

似是被宋祈年的話語打動了。

黑水鹿仙撕下一塊面皮，丟了出去，道：“你這乞兒說的虔誠，只是身無長物，本仙如何信你有這般能力？”

看到宋祈年露出喜色，連忙道：“若大仙愿做小人的壓臟神，則一切成，小人也可日日侍奉大仙左右，如此一來，豈不相得益彰？”

黑水鹿仙面色一緩，點頭道：“說的有些道理。”

見得宋祈年露出喜色，其突然諷道：“可本仙憑何要做你一乞兒的壓臟神？”

“白白辱沒了本仙的身份！”

宋祈年聽到這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連忙道：“小人愿獻出血肉，絕不染指權柄，愿一心供奉大仙。”

“果真？”

蓮花座上，黑水鹿仙一改隨意的姿態，猛地起身，眼中的貪婪灼的宋祈年皮膚生疼。

祂眼睛滴溜溜一轉，佯裝發怒，道：“本仙要你這乞兒血肉做什么，一攤爛肉，本仙缺嗎？莫非你是在看不起本仙？”

宋祈年卻不反駁，只是露出驚恐之色。

見此情形，黑水鹿仙嘆了口氣，似是動了惻隱之心，道：“也罷也罷，猜你這乞兒也沒別的，本大仙也不要你的血肉，你且上前來，本大仙告訴你該如何做。”

宋祈年聞言露出驚喜之色，小跑著就要邁過白骨堆。

忽然，他抬起的腳步在最后一刻停了下來，再一抬頭就看到雞蛋大的血眸與他只有寸許。

他甚至都能聞到黑水鹿仙嘴里口水的腥臭。

宋祈年咧嘴，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戲謔反諷道：“大仙這是作甚。”

頃刻間，眼前的道人就變了個模樣，人身破碎爆裂開來，汁水四濺，露出了腐朽化膿的真身。

腥臭的獠牙咬的嘎巴響卻怎么也咬不到宋祈年。

宋祈年面色驟冷，陰沉道：“我不管你往昔是何存在，既入了這青銅瓶，就只有當我的壓臟神這一條路，否則！”

“便是舍去壓臟神的無暇，也要將你煉化殆盡！”

話音剛落，黑水鹿仙蠕動著蛆蟲發白的瞳孔猛地一震，盛怒之余狠狠揪下背上潰爛的血肉大口咀嚼，幾欲癲狂。

“想讓本仙成為你的壓臟神。”

霍然，祂語氣森然，陰沉道：“除非本仙死！”

“既如此。”

宋祈年冷冷看向黑水鹿仙，獰聲道：“我就助那蛆蟲一臂之力，遂了大仙的心愿可好。”

此言一出，黑水鹿仙渾身氣勢猛的褪去，血肉蓮花開始凋零，大片血肉花瓣掉落，化為惡心的蛆蟲蠕動。

“乞兒敢爾！”

宋祈年心道果然，此獠身上自有隱患！

心念一動，五臟火涌入青銅瓶，

一股股黑色的腐朽之氣從黑水鹿仙身上不斷涌出，隨后又化為蛆蟲掉落。

與此同時，其一身氣機也在快速消弭。

直到氣機徹底消失，宋祈年眼中露出喜色，

看著此刻的壓臟神，道：“如此模樣，方可稱的上一個神字。”

其修長的脖頸上祥云縈繞，帶著不屬人間的仙氣，踏空而立。

只可惜其眼神空洞無神，其內神已然消弭，徒留其形。

宋祈年看著掉落一地，慢慢消弭的蛆蟲，心悸道：“這到底是何詭異，五臟火只是稍稍打破平衡，就將黑水鹿仙食盡！”

“也好，鶴蚌相爭，倒是讓我這個漁翁得利。”

他收攏心神，眼神火熱的看著小鹿。

“這就是神的權柄！”

“吞了它，吞了它我就能取而代之，成神！”

念頭一生，他全身上下都發出對黑水鹿仙的渴望，

他的眼神逐漸迷失，喪失意識。

如餓狼撲食，竟抓住鹿頭瘋狂啃食起來。

一時間，血水四濺，不消半刻碩大的黑水鹿仙便被啃食殆盡。

他佝僂著身子，瞳孔被血芒占據，猩紅的舌尖吞吐，貪婪的舔食著指尖滴落的血水，絲毫沒有發現腫起來的腹部。

他的肚皮被撐的幾乎透明，能清晰看到里面剛吞進去的血肉殘渣。

突然，青銅瓶詭異一震，

他的眼睛瞬間恢復清明，驚悚的看著幾乎成球的自己，

也不顧手上血水滴落，

直勾勾將手伸進了嘴中猛地一扣，

他反應激烈，頓時反芻般猛地向外嘔吐起來，

直到吐得酸水直冒，他才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息。

神之權柄沒了原主，便是唾手可得的人參果。

他一個凡人如何抵擋得了，

看著恢復如初的壓臟神，他露出后怕之色。

“貪婪生心相，心相詭異，還真會衍生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歧念！”

有了此番變故，他小心了很多，轉而對著其脖頸處咬了下去。

咕咕。

血液入喉，沒有想象中血液的腥味，甚至嘗不出是何味道，像是在吞巖漿，給他的感覺已經不是燙了，而是疼痛，恍若吞針。

強忍著停下的念頭，再度張嘴狠狠咬住了一塊血肉，猛的一撕，竟真被他咬了一塊下來，硬生生吞了下去！

不理耳邊凄慘的鹿啼，他大口撕咬，囫圇吞下，好在黑水鹿仙沒有了原本的意識，不然在這個過程中說不得是誰吃誰，

不乏有強大的壓臟神反過來吃了本體，取而代之。

大口的吞咽中，宋祈年的腹中忽然響起雷鳴，他硬生生止住繼續啃食的念頭，抬起頭顱。

打了一個震天響的飽嗝，

濃烈的飽腹感從身體一直貫穿到了神魂。

他面色大喜，第一次褫奪權柄就足足有十分之一，

他意念一動，熾熱傳來，眼前恢復明亮。

臟室內，宋祈年盤腿而坐，面前便是不斷噴涌而出的五臟火，青銅瓶被靜靜的放于一旁。

他要褫奪來的權柄供奉于靈臺之上，

再點燃神燭供養，方可徹底將其化為己有。

不知過了多久。

他的臉上已經盡顯疲憊，

神燭一旦點燃就不會熄滅。

除非人死，或者神耗費過多，導致油盡燈枯！

突然，他的臉上一癢，下意識一摳，好像撕下了什么東西。

他先是一愣，隨后看向手中，黃色的薄膜。

“臉皮！”

不等他驚慌，全身上下都開始奇癢無比，他雙手并用，隔著衣服摳了幾下，只覺得隔靴搔癢，根本不起作用。

“癢！”

“好癢！”

瘙癢還在繼續，癢的程度不減反增，宋祈年再顧不得其他，三兩下脫光了衣物，指尖猛地扣了起來。

嘶……

忍著不適，直到手指縫隙中塞滿了皮屑，腳下堆了一層皮膜，他這才停了下來。

看著腳下蛻下的東西，宋祈年強忍著惡心看向皮膚，心頭了然。

“我這是和蜥蜴一般，也能蛻皮，嗯……皮膚倒是變的白皙且更有彈性了。”

狠狠掐了一下，膚色沒有絲毫變紅的跡象，他臉上一喜，肉體強度較之以前不知增加了多少。

這還不算完，他心念一動。

頓時全身上下如饅頭出屜，涌起絲絲白氣，體內骨頭聲嘎嘣作響，身軀突兀拔高了整整一個頭顱，以他那副瘦弱的身軀竟也生出了肌肉，本來是十三四歲的小臉脫去稚氣，赫然成了青年模樣。

頭頂生出兩只小巧的鹿角，讓其憑空增了一分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