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
扈賴孫化拳為爪,身形化為殘影。
灰氣凝為利爪向他的左肩襲來,出手極為果斷,氣機凌厲,伴有勁風。
宋祈年第一次面對這般陣仗,一時間不知該怎么應對,只能硬著頭皮一拳迎了上去。
他打算以傷換傷。
只是他的心思在扈賴孫眼中早就一覽無余。
他的嘴角掀起一抹嘲諷,暗暗嗤笑:
“果然是鄉野乞兒,這般無知,簡直可笑。”
他眼中閃過一抹狡黠,腳下不動,只是微微側身,便躲開了宋祈年的拳頭。
利爪在宋祈年左肩帶過。
隨著一聲慘叫,一塊血肉被撕了下來。
與此同時,煙氣中的兇惡翠蛇,纏繞在了宋祈年身上。
被籠罩在煙氣中,整個人被死死纏住,他呼吸困難,臉色發紫。
巨大的壓迫讓他體內響起骨頭的爆裂聲。
“螻蟻!”
扈賴孫不屑的抬手看著撕下的血肉,舔了舔嘴唇,竟是一張嘴吞了下去。
他的面色陡然潮紅,露出一抹變態的悸動。
“小畜生,敢跟我呲牙!我要將你一點點撕碎吃掉。”
“壓臟物只能是我的!”
他眼中的貪婪宛如實質,連同彌漫的煙氣化為青灰欲蛇。
同時,煙氣中的翠蛇與扈賴孫的瞳孔對視。
此刻的扈賴孫從頭到尾仿佛都換了個人,渾身散發著邪惡的氣息。
壓臟神反噬。
他的心神已經被完全侵蝕,換句話說,此時的扈賴孫已被壓臟神李代桃僵。
忽然。
青灰煙氣中,大蛇猛地松開宋祈年,蛇軀隱進煙氣,只露出一雙猩紅的瞳孔。
扈賴孫眼中的癲狂之色陡然消失,瞬間恢復清明。
“何人窺視!”
他大喝一聲,一個越步就要將宋祈年抓在手中。
只是為時已晚,異變驟起!
“喵嗚!”
一聲邪異的貓叫乍響,刺耳尖銳的聲音如萬千銀針扎進他的腦袋。
扈賴孫凄厲的慘叫一聲,再不敢猶豫,與煙氣中的大蛇重合。
就要逃離。
眼看就要逃入污渠暗處,卻被人攔住,正是宋祈年。
他眼神狠戾。
一張口,竟向大蛇撕咬而去。
此壓臟神一個不察被黑貓傷了根本,又被反噬,此時正是虛弱的時候。
竟是被宋祈年牢牢抓住。
一張嘴狠狠咬了上去,利齒撕咬,直咬的血肉模糊,他怒斥出聲。
“老東西,螻蟻亦可食壯也!”
一時,污渠中嘶嚎不絕。
直到一方氣息徹底滅絕,另一道氣息豁然頹廢。
一地血肉中,宋祈年仰倒在地,眼中淚水朦朧。
“喵嗚……”
又一聲貓叫響起,
啪嗒,一道黑影從暗中跳了出來,落在污渠中,留下一個梅花腳印。
黑影停在了宋祈年四五米處,綠寶石般的眼睛帶著濃郁的不爽。
它邁著優雅的步伐緩緩走了過來。
眼中的嫌棄感宛若實質,落在宋祈年眼中,頓時讓他面色漲紅。
連只貓都不如。
污渠中,黑貓與周圍幾乎融為一體,憑著微弱的燭光,宋祈年還是認出了它。
正是抓傷自己的那只壓臟神。
能讓八品翠玉晶君聞風而逃,這只壓臟神定極為強大。
“喵嗚。”
黑貓在他身前停住,上下欣賞了一番宋祈年的狼狽。
這才輕聲叫了一聲。
“你是讓我跟上?”宋祈年遲疑道。
黑貓再次鄙夷的看了眼宋祈年,扭頭向來路走去。
宋祈年雖有疑惑,也只能跟了上去。
污渠四通八達,其中暗道縱橫,一個不慎就會迷失其中,所以縱使受了不小的傷,他也只能咬牙快速跟上。
約莫一刻鐘后,黑貓停了下來,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宋祈年,點了點頭。
突然向上跳去,
宋祈年這才發現上方有一處隱蔽的通道口。
直到跟著跳了出去,他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離開了垢坊。
突見光亮,耳邊又響起嘈雜聲。
宋祈年突然一陣目眩,恍如隔世,直到黑貓的催促聲響起。
他才恍然回神。
此地顯然是一處市集,但他沒來過。
黑水鎮地域不算小,宋祈年之前在垢坊生活,自是沒有機會走遍黑水鎮。
只是,這絲毫也不影響他知曉此地是何處。
“武街,黑水衙門。”
不遠處,黑水衙門的牌匾威嚴肅穆,兩側兇神惡煞的石獅子欲擇人而噬。
黑貓已然在石獅子頭頂向下張望。
下一刻,他輕巧的跳了下去,在宋祈年目瞪口呆中,施施然進了黑水衙門大門。
就這么進去了……
這也行?
那可是黑水衙門,就連那兩頭石獅子都是能吃人的存在。
宋祈年遲疑了一秒,也走向黑水衙門大門。
......
黑水衙門,后墻。
鼻青臉腫的宋祈年一臉晦氣的站在墻根處。
趁著四周無人,宋祈年翻了過去,落地的瞬間,
一聲貓叫響起。
宋祈年臉色一黑,抬頭看去。
果然!
黑貓正一臉戲謔的看著他,
顯然是在捉弄自己,
宋祈年一臉郁悶,他何時招惹這黑貓了,
想不通也不敢逃,只能乖乖跟在這賤兮兮的黑貓后面,
避開黑水衙門的守衛,一人一貓來到了一處花園,
黑水衙門居然有花園,倒是讓宋祈年看的稱奇。
在他的印象中,衙門都是高墻深院,陰森可怖的,哪會這般模樣。
若不是一路跟著黑貓來的,他還以為此處是那些臟官世家的后花園呢。
進了花園,黑貓跳上一處亭臺便不走了,懶洋洋的趴在亭臺上,竟假寐了起來。
一時間宋祈年退也不是,進也不是,正欲出聲,忽有腳步聲遠遠而來。
彩衣繡裙,是個女子,她的耳垂帶著金色小貓吊墜,身份顯然不低。
“可是宋公子。”
宋公子?
“姑娘,你認錯人了。”
宋祈年尷尬搖頭道,自己這一身狼狽,哪是什么公子,這姑娘顯然是認錯人了。
彩衣女子皺了皺好看的眸子,有些失望,不是姑爺嗎?
還挺俊的!
正要再問就看到了一旁亭臺上臥著的黑貓,
她眼睛一亮,道:“沒錯的,宋公子,請跟我來。”
說罷,也不管宋祈年,徑直在前帶起了路。
有人帶路,宋祈年雖疑惑也只能跟著走,繞過亭臺,前方赫然出現了水榭樓臺,
周圍花卉緊簇,古色古香。
有女子站立其中,只是有絲紗遮擋,他看的不真切。
“郡主,宋公子帶來了。”
一旁,彩衣女子開口的瞬間便讓宋祈年瞬間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郡主?
黑水鎮何時有郡主了,難道她來自白山郡城!
宋祈年盯著絲紗后的身影,心中緊張。
這等人物,又為何會找他?
水榭樓臺中,女子揮了揮手,彩衣女子了然離去,
一時間,周圍陷入了沉默。
良久。
直到腿都有些酸了,宋祈年終于忍不住了。
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他頓了一下,才歉然道:“只是,恐怕要讓姑娘失望了,我不是姑娘以為的宋公子。”
“在下家住繁花巷,只是個乞兒。”宋祈年坦然道。
“你倒是坦然。”
聽到宋祈年這話,水榭亭臺中,女子終于開口了,聲音溫然稚嫩,但較之初次見面,她的聲音中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是你,那個偷韭菜包子的女賊!”
“休要胡吣!”
紗簾后的身影顯然又破防了,語氣沒了高高在上的冰冷。
宋祈年趕忙止住話語,心頭暗暗稱奇,那個身披黑袍,偷食被追的乞兒是郡主!
郡主也沒要偷食吃?
似乎是他的眼睛表達的過于生動了,
“喵嗚~”
貓叫聲響起,宋祈年渾身一顫,趕忙低頭。
此時,黑貓不知從何處跳了出來,嘴里叼著個小包裹。
那包裹有些熟悉,尤其是上方的一處云朵圖案。
宋祈年頓時眼神凌厲起來,手瞬間伸進懷中,握住了剔骨刀。
他的聲音變得陰沉。
“這包裹自何處得來!”
“喵嗚!”
似不滿宋祈年的語氣,黑貓呲了呲牙。
水榭亭臺中的女子沒有回答,卻是黑貓懶洋洋的抬腳踢了下包裹,
包裹散開,掉落出一份書信。
封面上,熟悉的字跡讓宋祈年心神一震。
是蕓娘的字跡!
他快速蹲下拿起書信,拆了開來。
“遺婦幕蕓,懷胎十月,生有一子,乃宋家遺子......名祈年,望知。”
這是,蕓娘寫給宋家的信!
宋祈年神色復雜,他明白蕓娘的用心,他曾說過,日后定要離開垢坊。
拆開包裹,其中還有著一張婚書,
上方赫然有宋祈年三個字。
“……”
直到宋祈年平復情緒,女子猶豫了一下。
似是有些不忍,開口道:“小黑實力遠在那二人之上,但那個叫蕓娘的,小黑第一次去就被她發現了。”
宋祈年渾身一震,顫聲道:“蕓娘沒死!”
女子深深看了眼宋祈年,道:“死不死我不知道,但只靠那二人,只怕連你那蕓娘的衣角都碰不到。”
“……”
宋祈年皺眉,他也有過懷疑,但那只手。
那個手勢……
莫非是蕓娘故意的,或者說那二人與蕓娘相識,
之前被悲傷沖昏了頭腦,如今想來,破綻亦有。
蕓娘一個樂師,怎么會知道白山瘴氣中會發生那種事情。
不等宋祈年想明白。
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婚書在你手中,該怎么做,你有選擇的機會。”
沒有猶豫,宋祈年將婚書撕毀丟進一旁的水池。
他微微躬身,抬手道:“郡主救了我一命,我自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郡主放心,婚書已毀。”
“喵嗚~”
貓叫聲響起,似乎是對宋祈年很滿意。
不僅如此,自那水榭亭臺中突然射出一枚令牌,
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上方刻有玄金大字,老龍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