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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1.下辯

五月,祁山道

張逸立于地圖前,目光如炬,死死釘在那扼守隴西咽喉的關隘下辯。

“下辯不拔,隴西難安,我軍永無寧日。”

張逸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同副將韓信手指輕點地圖,指尖在下辯二字上重重一頓,開始定下攻下辯的部署。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稠,得仿佛化不開的墨汁,壓得人喘不過氣。

山風呼嘯,卷起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更添幾分蕭瑟與緊張。

曹參所部精銳已悄然離開大營,沿著蜿蜒于千山萬壑間的山道,向下辯疾進。

雨滴敲打著將士們的鐵甲,發出單調而冰冷的聲響,匯成一片壓抑的合奏。

山道泥濘如油,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出時帶起大塊的泥團,沉重的戰車車輪深陷其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馭手與士卒肩扛手推,青筋暴起,汗水混著雨水從額角淌下,號子聲在濕冷的山谷中低沉回蕩。

樊噲一馬當先,鐵甲上濺滿泥漿,與雨水混雜在一起,讓他看起來像個泥塑的煞神。

粗獷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耐與急切,不斷催促著士卒:

“快!再快些!莫讓守將那廝喘過氣來!”

下辯城矗立在鉛灰色的天幕下,雨絲如織,將遠山近景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雄踞于山峰余脈的懷抱,城墻依山勢而筑,夯土墻體在雨幕中更顯森嚴。

城頭大旗在凄風冷雨中獵獵作響,旗面上的“雍”字在風雨中扭曲變形。

守將親率數千精銳據守,他身披重甲,立于城樓之上,面色凝重地注視著城外黑壓壓逼近的漢軍,滾木礌石堆積如山,散發著冰冷堅硬的氣息,弓弩手密布雉堞,箭在弦上,閃爍著幽冷的寒光。

韓信立馬遠眺,眉頭微蹙,眼神銳利地掃過城墻的每一處垛口、箭樓,以及城后隱約可見的山勢,神色凝重:

“果真是塊硬骨頭。”

張逸沉聲下令:

“樊郎中,攻城先登,看你的了,曹參穩住陣腳,待我號令!”

命令清晰,在嘈雜的雨聲中穿透力十足。

凄厲的號角撕裂雨幕,仿佛垂死的巨獸發出的悲鳴,漢軍開始進攻。

盾牌手結成龜甲大陣,巨大的盾牌拼接得嚴絲合縫,雨水順著盾面流淌。

樊噲率軍頂著城頭暴雨般傾瀉而下的箭雨,箭矢撞擊在盾牌上發出悶響,掩護著扛抬云梯的士卒向城墻猛撲。

滾木礌石帶著死亡的呼嘯砸落,沉重的石塊將地面砸出深坑,木樁翻滾著碾過人群,不斷有漢軍慘叫著倒下,身體扭曲變形,鮮血瞬間被雨水沖刷成道道紅溪,蜿蜒流入泥濘之中。

城上雍軍守將嘶吼著指揮反擊,他揮舞著令旗,聲音因用力過度而嘶啞。

樊噲須發戟張,雙目赤紅如血,額上青筋暴起,胸膛劇烈起伏,猶如一頭被激怒的猛虎。

一把推開護在身前的親兵,那親兵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奪過一面蒙著浸濕牛皮的巨盾,咆哮如雷:

“跟老子上!”

樊噲身先士卒,頂著盾牌,盾牌上已插滿了箭矢,踏著尸體沖向城墻。

沉重的云梯終于架上了濕滑的城頭,雍兵瘋狂地用長叉推拒,叉頭與云梯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樊噲虎吼一聲,棄盾抽刀,那柄飽飲鮮血的環首刀在雨中劃出一道雪亮的弧線,竟單手攀住云梯邊緣,手臂肌肉虬結,在箭雨檑石間向上猱升!

一支利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留下血痕,他只覺臉頰一熱,卻渾然不覺。

城上守軍驚恐地看著這個渾身浴血、狀若瘋魔的巨漢,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尊從地獄爬出來的修羅。

樊噲已躍上垛口,雙腳重重踏在城磚上,濺起一片泥水,環首大刀化作一片寒光。

刀鋒過處,血肉橫飛,兩名持叉的雍兵頭顱高高飛起,臉上還凝固著驚愕的表情,腔子里噴出的血柱在雨中化為血霧。

立足未穩,又有數支長矛攢刺而來,矛尖在雨中閃著寒光,帶著破風之聲。

樊噲格開兩矛,火星四濺,竟用肩甲硬生生撞斷一桿矛柄,反手一刀將偷襲者劈成兩半,內臟和鮮血噴涌而出。

渾身浴血,立足垛口,如同戰神降臨,環首大刀指向城樓,刀尖兀自滴著鮮血,炸雷般的吼聲壓過所有廝殺:

“小兒!你樊爺爺在此!漢軍隨我登城!”

樊噲一聲怒吼點燃了漢軍的血氣。

先登士卒們見主將如此神勇,無不血脈賁張,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狂吼著緊隨其后,如怒潮般涌上城頭。

缺口,終于被這柄人形兇器以最暴烈的方式硬生生撕開!

漢軍的旗幟,在樊噲染血的刀尖旁,被一名同樣悍不畏死的士卒奮力插上了下辯城頭。

下辯城頭爭奪陷入白熱化。

雍軍在主將督戰下瘋狂反撲,刀槍撞擊聲、喊殺聲、慘叫聲響成一片,漢軍后續部隊正源源攀上。

張逸在中軍大旗下,眼神銳利如鷹,冷靜地觀察著城頭每一處細微的變化,手指無意識地在腰間佩劍的劍柄上輕輕敲擊著。

張逸果斷下令:

“傳令!集中強弩,壓制城樓兩側敵臺!預備隊左翼登城,支援樊噲,直搗中軍!”

命令如臂使指,傳令兵飛馬而去,號角聲再次變換,漢軍攻勢瞬間更加凌厲有序。強弩營的箭矢如蝗蟲般覆蓋了敵臺,壓得雍軍抬不起頭。

守將在親兵簇擁下,目睹樊噲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雍兵紛紛倒斃,又見漢軍后續部隊源源不絕,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守軍的抵抗,心知大勢已去。

他面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狠狠一跺腳:

“撤!退守西和堡!”

殘余雍軍如退潮般向西門潰去,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西門轟然洞開,雍軍潰兵涌出的剎那,下辯城內突然響起一陣急促而尖銳的金鉦之聲,那聲音清越刺耳,在混亂的戰場上尤為清晰,仿佛死神的召喚。

下辯城西門內,韓信及其早已等候多時。

他身披玄甲,神情冷峻,刀出鞘,箭上弦,弓弦繃緊發出嗡嗡的低鳴。

金鉦聲入耳,韓信眼中精光爆射,嘴角勾起一抹凌厲的弧度,高舉佩刀:

“大丈夫建功立業,正在此時!隨我——殺!”

聲音如同驚雷,在每個士兵心頭炸響。

沉重的城門被奮力推開,韓信一馬當先,如同離弦之怒箭,率領著士卒前沖。

殺聲瞬間匯聚成震耳欲聾的雷鳴,踏碎了西門的混亂與煙塵,向著章平潰軍狼狽西竄的方向,向著蒼茫遼闊的隴西腹地,狂飆而去。

鐵蹄過處,泥水飛濺,留下一條指向西方深山的血路,潰兵的哀嚎與漢軍的喊殺聲交織在一起,漸行漸遠。

殘陽如血,將天邊的云霞燒成一片壯烈凄美的錦繡,也將下辯城頭遍地的斷戟殘旗染得愈發刺目。

漢軍士兵正沉默地收斂著同袍的遺體,動作輕柔而肅穆,抬下呻吟的傷者,傷者臉上痛苦與堅毅交織,押解著垂頭喪氣的俘虜,俘虜們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血腥與焦糊的氣息彌漫不散,混雜著雨后泥土的腥味,令人作嘔。

樊噲拄著他那柄砍出缺口的環首大刀,刀身上血跡未干,混著泥水,顯得猙獰可怖。

胸膛依然在微微起伏,汗水和雨水浸透了衣甲,站在最高處,任憑帶著寒意的風吹拂著他散亂的須發,望著西邊群山間尚未散盡的煙塵,咧開干裂的嘴唇:

“痛快!韓兄弟,你帶兵的勇猛勁很不賴嘛!”

韓信微微點頭示意,沒有繼續言語。

張逸緩步登上血跡斑斑的城樓,步伐沉穩,每一步都踏在濕滑的石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腳下是尚未清理的瓦礫與斷箭。

隴西的風帶著深秋的寒意,夾雜著淡淡的血腥與硝煙味,卷起他沾血的戰袍下擺,獵獵作響。

“下辯已下,隴西門戶洞開。”

張逸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眼神望向前方,號令道,

“傳令三軍:加固城防,整飭部伍。

休整一夜,明日過祁山道,直指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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