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是同一個人么?”
羅查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
斯科特緊盯著屏幕上的照片。
那是來自地鐵上某個乘客的趁亂抓拍。
噪點嚴重,光線失衡,但依舊能辨認出亞裔的輪廓。
他側對著鏡頭,身體略微前傾,穿著深色夾克,雙眼隱藏在帽檐下的陰影里。
順著記憶里的畫面一點點對比,斯科特肯定地點了點頭:“是他,從頭到尾,跟著洛佩茲都是同一個人。”
羅查的指尖輕輕敲著桌子:“有任何關于他身份的猜測嗎?比如說,殺手?承包商?保鏢?”
斯科特沉默了一瞬,目光仍停留在照片上:
“抱歉先生,目前為止,我也沒有準確的推測。”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曾經(jīng)接受過長時間、高強度的軍事訓練。”
“在居民樓的那種情況下,帶著完全沒有戰(zhàn)斗力的目標突圍,這不是普通作戰(zhàn)人員能做到的。”
這時,站在羅查旁邊的上尉開口了:“你覺得他可能來自哪支部隊?”
斯科特腦海里飛速閃過不少名字,但最終還是搖頭:“我沒有和他近距離交手,光靠這些照片,沒法下結論。”
上尉皺起眉,顯然對這個模糊的回答不太滿意。
他剛要繼續(xù)追問,羅查已經(jīng)擺擺手,神態(tài)輕松,話語卻不容置疑:“沒關系,至少夠給通緝令用了。”
強制結束討論,羅查示意上尉離開辦公室:“去準備文書吧,解散。”
“是,指揮官。”
上尉立正敬禮,看了斯科特一眼,便走了出去,順手帶上大門。
腳步聲漸遠。
斯科特站在桌旁,低頭假裝觀察上面的陳設。
羅查找他來,不會只是為了確認身份。
估計還有什么大坑在等著。
正琢磨著,羅查忽然出聲了:“小子,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這句話來的太突然,讓斯科特愣了兩秒,抬頭看向靠在椅背上的羅查。
“還可以,任務不算多。”他斟酌的回答。
察覺出斯科特的拘謹,羅查微微一笑,像是在閑聊般說道:“據(jù)我所知,因為這事,有人對你不是特別滿意,就連漢森也沒什么好辦法。”
他說這話時,語氣惋惜,眼底帶著點意味不明的情緒。
果然,該到正文了。
心下了然,斯科特還是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沒急著表態(tài)。
見他沒什么反應,羅查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呢,我們或許可以找到讓大家都滿意的方法。”
斯科特下意識地扯了一下領口:“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們會更頻繁地合作。”
羅查停頓片刻,笑容加重:“當然,是你我之間。”
這是逼我站隊了。
房間陷入安靜。
一秒。
兩秒。
三秒。
斯科特長舒一口氣:“是,指揮官。”
......
周奕站在自動取款機前,將系統(tǒng)獎勵的信用卡插了進去。
機器老舊遲鈍,鍵盤上的數(shù)字早已被磨得發(fā)亮,邊緣處殘留著陳舊的污漬。
這里靠近貧民窟,沒有市中心的光鮮亮麗。
點擊“取現(xiàn)”的按鈕,周奕一連嘗試三萬、兩萬雷亞爾都被拒絕。
盯著屏幕上彈出“超出每日取現(xiàn)額度”的警告,周奕皺了皺眉,將數(shù)字改成一萬。
這下,ATM終于運轉起來,內部齒輪轉動,一打現(xiàn)金從出鈔口吐出。
吉娜靠在旁邊的墻上,面色蒼白,左手捂在腰間。
她的額頭冒著冷汗,嘴唇干裂,肩膀因為疼痛而顫抖著。
從安全屋被追殺出來,在夜店短暫停留,之后一路狼狽逃亡,地鐵、下水道...傷口斷斷續(xù)續(xù)地滲血,幾乎將體力掏空。
“還能走嗎?”
周奕把錢揣進兜里,開口問道。
吉娜用力吸氣,試圖讓自己聽起來平靜:“我盡量。”
周奕沒多說什么,抬眼掃了一下四周。
不遠處,六個孩子正在破土路上踢球。
說是足球,也不準確——那只是個用破布和塑料袋纏成的圓形物體,外層被踩得泛黑。
偶爾一腳踢高了,球砸在磚墻上,再滾落回地面,揚起一陣細小的灰塵。
在正前方,零星地擺著幾塊石頭,勉強能看出球門的形狀。
無視吉娜的逞強,周奕扭頭沖著他們吹了個口哨。
幾個孩子猛地停下腳步,警惕地望向他。
“很抱歉打擾你們——”
周奕說著,從身上摸出幾張零錢:“但是我女朋友感覺不太舒服,這附近有什么藥店和旅館嗎?”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男孩在瞧見鈔票后,舔了舔嘴唇,謹慎地靠近:
“藥店在三八四街,從那邊走過去,第二個路口右轉。”
“至于旅館...你們是要安全的,還是便宜的?”
“有什么區(qū)別?”
男孩聳了聳肩:“便宜的隨處都有,但你們可能第二天醒不過來。安全的?得看你們愿意花多少錢。”
“安全的,最近的。”
周奕說話間,將五塊錢遞了過去。
男孩飛快地接過錢:“藥店旁邊就有一家,價格合理,干凈衛(wèi)生。”
目送著二人離開,男孩站在原地,并沒有立刻加入嬉戲的同伴。
指尖在褲兜里的鈔票上來回摩挲著,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晦澀。
糾結半天,最終一咬牙,轉身朝著貧民窟深處的某個窄巷跑去。
......
藥店位于街道的拐角處,招牌上懸掛的紅十字已經(jīng)被曬得褪了色。
門口停著一輛大眾高爾。
沒有車門,連方向盤都被拆走了,只剩下空蕩蕩的儀表盤暴露在陽光下。
周奕撩開塑料簾子,走了進去。
冷氣微弱地吹著,但遠遠抵不過外面的酷熱,室內仍然悶得讓人透不過氣。
收銀臺后,坐著個皮膚黝黑的老店員。
五十多歲,微胖,穿著件泛黃的白色汗衫,腦門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見有人進來,也只是懶洋洋地打量他們幾秒,又低頭繼續(xù)翻閱手里的報紙。
貨架間過道狹窄,許多物件凌亂地堆放在一起。
周奕彎腰找了半天,勉強湊齊了所需的藥品。
拎著東西走到收銀臺前,老店員這才回過神來。
“一百六十四,現(xiàn)金。”
他瞥了一眼,慢吞吞地報出價格,又隨口補充道:“處理槍傷,再加二百。”
“您誤會了,我們不是...”周奕裝出一副老實模樣,尷尬地辯解道。
老店員嗤笑一聲,接過現(xiàn)金塞進抽屜,搖了搖頭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到報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