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壓低帽檐,手臂自然地環(huán)上吉娜的肩膀,裝作尋常情侶的模樣。
二人就這樣穿過成群的慌亂乘客,來到地鐵的最前端。
駕駛艙的大門緊閉。
側(cè)面嵌著電子讀卡器,塑料表面被反復按壓,邊緣磨損,露出金屬觸點。
握住夾克內(nèi)側(cè)的槍柄,周奕抬腕,對準讀卡器扣動扳機。
“砰!砰!”
兩聲短促的爆響,塑料碎裂,火花四濺。
趁著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周奕一腳踹開駕駛艙的大門,槍口直指司機的后腦勺。
“停車!”
駕駛員猛地一縮,肩膀繃緊,雙手死死握住操縱桿,驚恐地回頭。
目光觸及周奕手中的槍,喉結(jié)滾動,聲音發(fā)顫:“我...我不能隨便停車,上面要求...中央站才能...不,這不符合規(guī)定...”
“規(guī)定?”
周奕冷笑一聲,將槍口頂在司機的腦門上:“要么停車,要么死。”
寒意順著脊椎蔓延,司機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手指顫抖著拉下緊急制動閘。
車輪與鐵軌摩擦,發(fā)出尖銳的鳴叫,慣性讓整個車廂猛烈晃動。
后邊的乘客們驚叫著抓住扶手,身體被甩得東倒西歪。
燈光閃爍幾下,最終穩(wěn)定下來。
列車停在了隧道的最深處。
“明智的選擇。”
周奕說著,一把拉開身旁緊急出口,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濕冷的空氣瞬間灌入。
墻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嵌著微弱的黃色安全燈,在黑暗中投下模糊的光斑。
吉娜緊跟在周奕身后,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隧道里回蕩。
沿著鐵軌快步前行,沒過幾分鐘,右手邊就出現(xiàn)了一扇帶著紅白條紋警示標識的鐵門。
門鎖生銹,旁邊擺著變電箱和應(yīng)急通訊設(shè)備的殘骸。
周奕抬手示意吉娜停下,豎起耳朵,屏住呼吸。
除了縈繞的滴答水聲,并無其他異常。
確認無威脅后,周奕后退半步,槍口抬起,瞄準門鎖。
“砰!”
鎖鏈斷裂,門板微微震顫,縫隙間透出昏黃的光。
里面是狹窄的維護通道,鋪滿老舊電纜,盡頭處隱約能看到通向地面的逃生出口。
......
“是,是,明白,明白,您放心。”
漢森掛斷電話,將杯子里僅剩的白蘭地一飲而盡。
他沖著酒桌上的幾人比了個手勢,故作鎮(zhèn)定地走過鋪著厚重地毯的餐廳,推開雕花玻璃門,進入陽臺。
暖風撲面而來,裹著海水的咸腥和遠處檸檬樹的清香。
蔚藍的海面在日光下泛著細碎的金光,有幾艘白色游艇正在緩慢滑行。
漢森靠在米黃色的石灰?guī)r欄桿上,從懷里掏出煙盒。
香煙被點燃的瞬間,他陶醉地吸了一口,享受著煙霧在肺里翻滾的愜意。
瞇起雙眼,漢森任由自己的目光在海天交界處凝滯了幾秒。
仿佛這樣就不用面對操蛋的現(xiàn)實。
然而,逃避是徒勞的。
日子還得接著過下去。
“真該死啊。”他低聲咒罵一句。
斯科特那個廢物,折騰出這么大動靜,目標還活蹦亂跳。
有人很快要為這件事倒霉了。
比如說我。
漢森狠狠吸了口煙,指尖一抖,灰燼順著風灑落在襯衫袖口上。
懶得去撣,他從口袋里摸出第二部手機,撥通號碼后貼在耳邊。
信號連接的滴聲剛響兩下,就被接了起來:“老板,A隊已到位,您有什么吩咐?”
聽著那頭傳來的忐忑詢問,漢森忽地感到一陣深深的疲倦。
他抬手搓了把臉,決定暫時先放過斯科特。
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算賬的時候。
“終止任務(wù)吧,目標丟失,最后一次目擊是在B3檢修口。”
漢森的表情平靜得可怕。
對面陷入了沉默。
過了半晌,斯科特小心翼翼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老板,接下來怎么辦?”
漢森將煙蒂摁滅在欄桿上,火星在石灰?guī)r表面留下焦黑的痕跡。
“立刻去找羅查,他那邊需要你,別讓我失望。”
“明白,老板。”
斯科特掛斷電話,長舒了一口氣。
漢森這次不知為什么沒有破口大罵,讓他反而有些不適應(yīng)。
負責清理外圍的軍警開始離場了。
領(lǐng)頭的上尉在笑著朝他比了個手勢后,便自顧的回到指揮車上。
路障被陸續(xù)收起,崗哨撤除。
人群仍在遠處踟躕不前。
斯科特低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衛(wèi)星電話的按鍵。
思考片刻后,他轉(zhuǎn)過身,沖著還在通道里的隊員們喊道:“計劃有變,任務(wù)終止。”
眾人困惑的對視一眼,但還是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了上來。
布魯諾是第一個靠近的,伸手接過斯科特遞來的步槍。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么。
但在冰冷眼神的警告下,還是把話咽下去,抿著嘴站回了隊列。
“上頭要求我去警局報到,你們原地解散。”
見所有人到齊,斯科特簡單地囑咐幾句,就卸下身上的裝備,一股腦扔進皮卡后座,隨后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任何問題留到晚上說。”
話音落下,皮卡猛地竄了出去,輪胎碾過地面,卷起一片塵土。
別讓我失望。
斯科特攥著方向盤,漢森最后那句話像根刺,扎在他的腦子里,揮之不去。
別讓我失望。
這算是某種警告嗎?
可是話說回來,行動出錯也不全賴我。
該死的情報完全不準。
那個亞裔到底是哪個部隊訓練出來的,敏銳得簡直離譜。
然而,還沒等他研究明白,車子已經(jīng)到達了目的地。
警局外墻的白色油漆泛黃剝落,門口的玻璃窗反射著午后的陽光,刺得人眼睛發(fā)痛。
崗亭里,一個穿著灰藍色短袖制服的男人正無精打采地靠在座椅上,帽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半張臉。
斯科特走近時,那人終于回過神來,咧嘴笑了笑:“操,我還以為你死外面了,斯科特。”
“羅查叫我過來。”
斯科特聞言,勉強擠出個笑容,算做回應(yīng)。
“上校這會兒應(yīng)該還在辦公室呢,你自己進去吧。”
男人見他沒有寒暄的意思,聳了聳肩,便再次癱坐回去,拉下帽檐蓋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