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城。
凌虎堯恭恭敬敬站在府尹公堂之下。
低著頭，一眼不發(fā)。
他想過這一天的到來，卻未曾想到，這般快便出現(xiàn)了。
永和駐軍起事，將運河與府衙都盡數(shù)控制，對于朝廷而言，形同叛逆！
必然會有人出手處理。
這一次連兵部尚書李紅超都派來了，可見乾帝有多惱怒。
李紅超一拍驚堂木，怒問道。
“凌虎堯，你還不肯說實話？！究竟是何人攛掇殿下起兵，你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凌虎堯抬起腦袋，目光兇煞。
“稟大人，從始至終，都只是小人一手為之，無任何人指派，請大人定罪！”
他倒也是個漢子。
這件事雖然并非他的本意，但既然有恩師的手書，他也與陳平安說過要一力承擔(dān)，此時也算是不卑不亢。
看上去仿佛一心求死的亡命之徒。
“大膽！”
李紅超被他氣的不輕。
從審問開始，凌虎堯的態(tài)度便是極為強硬，大有一副自己扛下的架勢。
任是李紅超也拿他沒有什么辦法，只得好言相勸道。
“凌虎堯，你如今不過四十年紀，便已是永和督軍，身居緊要位置，日后前途大好，為了這件事賭上性命，可不值當(dāng)！”
“若是你從實招來，本官可以護你周全。”
“告訴我，徐兵凌在哪里？”
“沒有徐兵凌，一切都只是我一人所為。”凌虎堯依舊堅定，“老子向來就看永和城那群豬狗不爽了！身居高位，握著運河便利，謀取私利，將無數(shù)百姓安危視若無睹！”
“老子手握兵權(quán)，便是要為帝王家護著黎明百姓，既然他們?yōu)榉亲鞔酰献泳褪侨o宰了！也不算過分！”
“凌虎堯！”
李紅超大怒。
此人怎么好賴話都不聽！
“好！既然你要一個人扛下來，來啊！給我把凌虎堯押了！送到京城，抄全家，擇日問斬！”
但話音落下，左右兵衛(wèi)卻沒有任何動手的打算。
“你們也要造反是嗎？”
李紅超驚了，他也未想到，不止凌虎堯是個硬骨頭，連同他手下的兵馬，也一個個都是視死如歸。
只是定定看著自己，更有甚者，手掌已經(jīng)悄無聲息搭在腰上。
他如今帶來的不過區(qū)區(qū)十來護衛(wèi)而已。
而滿城兵衛(wèi)，皆是他凌虎堯的手下，若是這人當(dāng)真要動手，他絕無可能走出永和！
“可以了。”
正在氣氛焦灼不下之時，一道冷聲從外部傳來。
眾人循聲看去，這才見到一身紗布的徐兵凌，緩緩走入堂下。
隨后單膝跪下。
“罪臣徐兵凌，挑唆殿下，引到凌將軍起兵，今日之事，罪皆在我，我愿伏法。”
“你如何來了？”
先前一臉鎮(zhèn)定的凌虎堯，看到徐兵凌現(xiàn)身，頓時大驚失色。
他早已得知有人前來的消息，將其藏了起來，卻沒想這白癡竟是自己前來送死！
徐兵凌淡笑道。
“凌將軍莫非小看了我，我徐兵凌何曾是這般貪生怕死之人？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若是讓你替我背鍋頂罪，徐某日后如何自處？”
“可殿下……”
陳平安在離開前便拜托他關(guān)照徐兵凌，如今后者出事，他日后又如何能面對陳平安？
但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放心，殿下心善，不會對你如何。”
徐兵凌淡笑道，隨后伏在他耳邊低聲說。
“李尚書這一次來，擺明了就是已經(jīng)與陛下商量好，無論如何，我都是這個必須死的人，再加上你便不值當(dāng)了。”
“此事多謝凌兄助我，徐某可先回京城一步。”
隨后對著李紅超伸出雙手。
“請大人治罪。”
“來啊，給我拿下徐兵凌！”
見氣氛消解，那些原本想要動手的兵士也再未阻止，李紅超這才松了口氣。
讓自己手下護衛(wèi)拿下徐兵凌，便要將其押解回京城。
“兵凌啊，你也算是我看著起來的，本有大好前途，怎么就想不開卷入這場渾水里？”
“也莫要怪我，我也保不住你，若是事情鬧大，反而連同兵部上下都會被問責(zé)，我也是沒法子。”
李紅超有些感慨：“你掂量一下，莫要再牽連其他人了。”
“我曉得，李尚書為我著想，徐某感激不盡，但殿下于此無關(guān)。”
“安心，在來之前我便與陛下商量過，你一人的命，換所有人安全。”
“多謝李尚書。”
聞言，徐兵凌也算是吃了定心丸。
只是還未隨殿下辦成大事，便要就此先走，終究有些不舍。
卻沒曾想押解隊伍剛要出城，忽然四周無數(shù)兵馬圍出！
凌虎堯一馬當(dāng)先，長槊呼嘯生風(fēng)，攔在隊伍之前！
塵煙散去，身后重甲更是在日光下閃爍刺眼，手中彎弓滿月，直指李紅超等人！
徐兵凌大驚！
“凌將軍，莫要做傻事！此事不可再牽扯你了！”
“李紅超！”
凌虎堯卻未聽他說話，只是直呼姓名，大吼道。
“滾出來見我！”
李紅超也是怒了，連番三次阻撓，泥人也有幾分氣性，真覺得我是任你拿捏之人？！
“本官在此！再不趕緊離開，便是阻撓朝廷命官捉拿欽犯！”
“這一次我來，已經(jīng)是給足了你面子，若你今日有膽動手，便是我死了，下一次來的，就是大軍壓境！將你永和城盡數(shù)屠戮！”
“凌虎堯，你口口聲聲為了百姓，如今所做之事，與他們又有何區(qū)別！你當(dāng)真要看全城之人，因你的無腦盡數(shù)死于非命！”
怒吼聲下，凌虎堯緩緩抽出腰間雕弓，搭弦上箭，直指李紅超面門。
二人隔空對視，皆是身形不動。
凌虎堯忽然一箭射出，正刺在李紅超馬前地面！
隨后冷聲說道。
“我今日在此，不是為了救人，只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徐兵凌是殿下的人，殿下如今還在青州治水未歸，便是將徐兵凌押解回京，也必須等到殿下回歸之后，才可定奪！”
“若你不等殿下回京便擅自處決，不說殿下如何，我也要親自赴京找你的麻煩！”
“莫要以為你是兵部尚書，便能壓我一頭，把老子逼急了！”
凌虎堯橫刀立馬。
“今日這箭，便不會再射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