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是送走眾臣之后,陳平安并未搬運災銀,而是任由其留在船上。
留下幾名親衛與周南山看守。
青州如今的局勢并不明朗,若是就這么拿了下來,只怕不多時便會遭惦記之人的黑手。
周南山是他身邊實力最為出眾之人,便成了理所應當的第一人選。
處置好這一切之后,陳平安便帶著萬博海等人住進了沈浪為他們準備的宅邸。
此后的三天,他只要求青州府尹將如今災情,還有歷年來的財報拿來任他查看。
這期間有不少人皆是慕名而來,想要上門求見,但都被門外親衛一一拒回。
“青州大城如今還算好的,只是這東南一帶早已遭了殃。”
等到看見具體情形之時,陳平安方才發現自己還是想的簡單了。
青州地域不大,但多是要害位置。
如今水患之下,盛產糧米的東南多處城池都被淹沒。
糧價暴漲已是可以預見的事實。
陳平安看著面前的奏報,捂著下巴想了想,隨后不知為何,忽然笑出了聲。
站在一旁默然的萬博海心中頓時一涼。
他對陳平安也算是有了不少了解。
這家伙每次露出這般笑意,大抵都是準備坑人了。
“今日有來求見的嗎?”
卻沒想陳平安突然看著他問道。
萬博海想了想:“有三人,青州府典獄官,文書,還有……”
“都拒絕掉。”
“是。”
對于這般回應,萬博海也不稀奇。
畢竟連日來皆是如此。
卻忽然聽到陳平安說道:“這是最后一次拒絕,下一次但凡是青州府的人,無論是誰,都見一見。”
陳平安說道:“如今水患好處理,如何善后才是大問題,你今日安排一下,令人從船上取五萬兩,到西南二州去購買糧食和藥材。”
“是。”
等到萬博海離開后,陳平安這才若有所思。
如今水患已經到了青州南邊不過七十余里的象山,若是再無法遏制,不出七日,定然會危害青州安全。
象山城如其名,便是由一座高聳山巒,形狀如象而來。
洪水順著山腳峽谷蔓延,形成天然河道,而在象山的另一側,他調查過,是一片少人居住的平原。
也就是說,只要讓那里的百姓離開,之后想法子打通象山,引洪水入平原之中,不多時,水位自降,災情可解。
但這般浩大的工程,幾乎不是如今的技術所能做到的。
即便做得到,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夫也絕對不成。
陳平安深吸一口氣:“看來得暴露點東西出來了。”
于此同時。
青州府中,能說的上話的幾人,此時都聚集在沈浪的家中。
看眾人的面色,一個個皆是苦不堪言。
“各位,如今有何想法嗎?”
看眾人無言以對,沈浪率先開口。
“沈大人莫非是有了計較?”
典獄官應了一聲。
這些天里,青州府之人想見陳平安的,不知幾何。
左右不過是為了探查這人的底細。
在場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手上的黑色都不可計數。
若是這位大皇子真的硬下心腸來查,不說那可有可無的八案巡撫,就是這個皇子身份,他們上頭的人也絕對不敢保。
說不得就全成了人家的墊腳石。
這般境況,自然是容不得幾人不著急上火。
沈浪也不在例外。
他這三天來日日求見,但都被一一打回,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聽說,大皇子在京城之內,與三皇子爭搶太子之位,打得倒是挺兇……”
典獄官試探性的看著幾人一眼:“要不要借著這個……”
“免了,如今還不到這般要緊的時刻,那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善茬,驅虎吞狼終究不是好法子。”
被沈浪一把打回。
“那沈大人說,該如何做?”
典獄官見他說的這般不留余地,一時氣急:“難不成真要等他查出個好歹來?諸位誰敢保證自己手中的事都干干凈凈?”
“任由他查是不行的,但或許我們想錯了一點,他也未必真的想要查。”
“以我看來,大皇子如今這般做法,左右就是想給我等一個下馬威,立一立在諸臣面前的姿態罷了。”
沈浪想了想說道:“青州水患已經多日,不知耗費多少人力物力,都無濟于事,大皇子一個深養在宮里的人,又能如何?”
“不過是總要拿出點東西給朝廷交代,等著看我等的態度,若是我們這時候驟然收手,只怕就會成了他給陛下的功績。”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心中一冷。
該說不說,這確實是最有可能之事。
唯有捕頭楊帆里皺著眉頭,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不知想些什么。
“這樣吧,今日下午,我親自去一趟大皇子宅邸,看看他到底想要如何,這樣我等也算能放下心來。”
“那便拜托沈大人了。”
諸臣紛紛離開。
沈浪整了整衣裳來到陳平安府門之外。
此時萬博海還在調取銀兩未歸,門外親衛見是青州府尹駕到,便與其簡單問了兩句之后,便前往通傳。
“沈浪?讓他進來。”
聽到來人的名字之后,陳平安淡笑道。
看來,總算是憋不住了。
親衛引著沈浪進了書房之中,看到陳平安的第一眼,便是狠狠嚇了一跳。
“殿下……您這是……”
回想幾日之前,陳平安即便是舟車勞頓,整個人看著也還算有精神。
但區區幾天沒見,整個人便是消瘦了許多,眼圈都有些發黑。
“無事,沈大人今日怎么來了?”
陳平安裝作有氣無力的擺擺手,便是聲音都虛弱不已,聽起來極其費力。
“那個……下官幾日未曾見過大人,生怕大人因為事務勞多而病倒,所以前來探望。”
“大人,還是要注意身體啊,您如今是我等的主心骨,熬壞了身子可不劃算。”
“沒事,你誤會了。”
陳平安清楚他是在說自己如今的怪異面容,苦笑道。
“我這般模樣可不是因為勞什子的事務勞多。”
“那是為何?”
“哦,也沒什么,就是簡單的餓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