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干凈的水泥地突然多了一大片暗色，像水一樣蔓延開來，很快變成更大一片。

想必小偉口中咚的一聲，可能就是這樣產生的。

林素真抬頭，六層樓的教學樓天臺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他不再猶豫，徑直上了教學樓。

從外面教學樓漆黑一片，可是進了里面，走廊樓梯道內亮如白晝，隱約還能聽到里面朗朗的讀書聲。

林素真心里清楚這是鬼蜮的效果，鬼蜮的主人生前也在這個學校，有很大的幾率是這個學校初中部的學生。

他沿著光亮一層層往上走，有時路過教室，能看到里面正在讀書卻面目模糊的學生。

林素真心里一動，主動觀察起教室里的學生，終于在五樓的初三四班看到清晰的面孔。

這個班級里所有的學生老師面目都栩栩如生，本來模模糊糊的讀書聲也清晰起來。

他站在窗戶外面仔細看，里面的學生大都在認真讀書，只有最后幾排有的人在睡覺，有的在打鬧，還有一個在吃東西。

仔細觀察能夠注意到，靠近垃圾桶的位子是空的，桌子上卻有書本。

看向講臺，一個一臉不高興的老師正站在講臺上面看書，看年紀像是更年期。

林素真覺得鬼蜮的主人就在這個班，就是不知道是里面那個學生。

轉身想走，卻被身后一個人嚇了一跳。

林素真下意識翻手捏住一張符，卻覺得眼前這張臉有些面熟。

“你是哪個班的？怎么不去上課？”

熟悉的感覺，再看看這張年輕的、留在帥氣小胡子的男人，林素真勉強從上面找到了白天看到的教導主任的影子。

真是年少有為啊。

這樣想著，林素真突然覺得有些不對，自己現在可穿著黑色緊身衣啊！

他沒有感覺到不對，發現自己不是學生，甚至不是這個學校的嗎？

“說你呢，扒在窗口東張西望的男生，你是胡老師班上的嗎？”

林素真錯愕低頭，卻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換了身這個學校的藍色校服，身高也矮了一截。

里面的老師似乎聽到動靜走了出來，看到教導主任連忙換上一副笑容。

“胡主任，怎么了？”

她好像才看到林素真一樣，換了副陰陽怪氣的腔。

“喲，這不是那個誰嗎？今天又遲到了？還不快去后面站著？”

她好像要吐出什么侮辱性的字眼，卻顧忌一旁的教導主任，只是聲音還是那么讓人厭惡。

林素真發現自己心里不受控制地涌起一陣暴虐的殺意，想對眼前這個女人動手，撕碎她，或者打爆她的頭……

林素真被這強烈的惡念嚇了一跳，順著她的話進了教室，生怕自己多呆一秒就要上演少兒不宜的畫面，恐怖血腥的那種。

外面的中年女人還在和教導主任說著什么，林素真沒聽清，走到了垃圾桶附近那個位子坐下。

他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在位子上了，旁邊的垃圾桶不知道裝了什么，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前面和女同學聊天的男生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蔑地笑了笑，沒說什么繼續轉頭聊天去了。

林素真甚至能感受到他，甚至全班對著自己散發出的強烈的惡意。

他明白自己可能被代入到鬼蜮主人的回憶里去了，周圍的所見所聞所感才帶著強烈的個人感情色彩。

看來鬼蜮主人心里有問題啊，長大以后肯定是個報復社會的。

不過看來他沒有機會長大了……

林素真轉念一想，覺得他就算不長大危害也不小，不然眼前的鬼蜮怎么來的？

好像察覺到林素真的念頭，周圍人突然像變臉一樣，一個男生一個籃球砸過來，口中不干不凈地罵著什么。

林素真偏頭，籃球砸到墻上留下一個黑色的印記，又彈到地上，最后進了垃圾桶里。

如果林素真沒避開，這個籃球應該正中他的腦門，看那力道，砸出個好歹來不成問題。

林素真有些惱了，對眼前這個學生，也是對鬼蜮的主人。

眼前的學生表現得比林素真更氣，走過來想要撕扯林素真的頭發，怪他弄臟了自己的寶貝籃球。

周圍的男男女女冷眼旁觀，俱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打籃球的男生比現在的林素真高了一個頭，看著又大又壯，走過來遮了大部分的光。

林素真明白這是鬼蜮主人的心理作用，目的肯定不是重溫生前的美好時光。

男生想拽林素真的頭發，反被林素真抓住手腕，一擰一拽，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他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個子竟然敢反抗，一邊嚎一邊指使人拉開林素真，被林素真如法炮制弄得暫時廢了一只手。

以一敵三毫不費力，林素真正想嘲諷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余光瞟到講臺上木著臉的胡老師，還有門口站著的，一臉陰沉的小個子男生。

見林素真看過來，小個子男生轉身就跑。

直覺自己抓到了什么，林素真毫不遲疑追了上去。

明明那個男生沒跑多快，林素真卻失去了對方的身影。

他想到什么，趕緊從欄桿往下看，只能看到之前留下的一大片深色的痕跡。

意識到自己變成了原樣，林素真走到之前初三四班的教室，里面已經恢復了林素真進去之前的模樣。

他走到門邊探頭，垃圾桶里的籃球也不見了，里面的人像是沒看到他一樣做著自己的事。

接著往樓上走，明明這里只有六層樓，卻怎么也走不到樓頂。

走了大概五分鐘，看到一旁的指示牌還是五樓的，他往欄桿方向走，想看看下面的痕跡還在不在，卻差點一腳踩空。

好在他時刻戒備著，倒是沒有出事。

穩住身形，林素真回頭看，卻看到暮光下顏色黯淡的樓梯口，再看腳下，已經下了臺階，快要出教學樓的范圍。

林素真走向之前的深色痕跡，地面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有。

當他再抬頭時，灰藍色的天空中樓頂一個人也沒有。

明白是被送客了，林素真也沒再繼續，趁著開門的大爺沒來原路回了自己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