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堂之中，鎮(zhèn)國將軍府的一干小妾并一重庶子庶女跪了滿地，嫡女倒是只有蘇婉兒一個。

所有人披麻戴孝，那些小妾和庶子庶女哭得比誰都厲害，反而是蘇婉兒顯得平靜了。

她的眼淚已經(jīng)哭干了。

鎮(zhèn)國將軍本人并不在此。

陳長歌按照儀式，給將軍夫人上了一炷香，三拜之后讓人插入了香爐。

一個頭上戴著白花臉上卻擦著脂粉的女人迎了上來。

“王妃娘娘，您是王妃，身份貴重，怎能勞您親自上香祭拜呢？”

陳長歌看向蘇婉兒，蘇婉兒道：“這是徐姨娘，我娘病重后，一直是由她理事，掌管府中中饋。”

徐姨娘笑吟吟地：“妾身拜見王妃娘娘。”

陳長歌皺了皺眉，卻沒再看徐姨娘一眼，只是看著鎮(zhèn)國夫人的靈位方向道：“鎮(zhèn)國夫人慈名在外，懿德昭彰，本王妃雖為王妃，卻亦是晚輩，祭拜夫人，理所應(yīng)當。”

陳長歌這模樣，分明是沒把這徐姨娘放在眼里，連正眼也不愿意給她一個。

徐姨娘臉色變了變，她在將軍府作威作福慣了，見陳長歌不給面子，也不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重新跪到地上燒紙錢去了。

蘇婉兒拉了拉陳長歌，指了指外面。

陳長歌點點頭，再次向鎮(zhèn)國夫人的靈位致意，隨后離開了。

她離開之后，又有人陸續(xù)進來給鎮(zhèn)國夫人上香。

不久，蘇婉兒從帷堂出來，她拉著陳長歌，小聲道：“長歌，你剛才做得太好了！那個徐姨娘仗著自己年輕，有幾分才氣，一直把我爹哄得團團轉(zhuǎn)，有時候連我這個嫡女也不放在眼里！你剛剛看見了嗎？她那臉色，我好久沒看到她這么吃癟的樣子了，太解氣了！”

陳長歌看著蘇婉兒，她早知道鎮(zhèn)國將軍內(nèi)帷不修，卻也沒想到不修到這個份上，本來這是別人的家事，她也不好多嘴，但是看在蘇婉兒的份上，她還是忍不住道：“婉兒，我一看那個徐姨娘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東西，夫人剛剛?cè)ナ溃@種日子她竟然還涂得那般厚的脂粉，你爹難道就什么都不管嗎？”

蘇婉兒嗤了一聲：“他管什么？他成天只知道罵我要溫婉賢良、端莊大方，卻在自己身邊養(yǎng)了一群狐媚的小妖精，我娘當初病成那樣，也是被他給氣的！”

“婉兒，慎言！”陳長歌左右看了一眼，她知道蘇婉兒心中對鎮(zhèn)國將軍不無怨氣，但那畢竟是她爹，蘇婉兒這話要是被別人聽去了，少不得給她扣個不孝的大帽子。

她母親才剛剛?cè)ナ溃@樣的帽子她還擔不起！

蘇婉兒吐了吐舌頭：“好了長歌，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心里都明白，我畢竟是鎮(zhèn)國將軍府唯一的嫡女，該我擔當?shù)奈叶紩敚撐覔纹鸬拈T楣我也會撐起來！你放心，我不會給我娘丟臉的，我先回帷堂去了。”

陳長歌點點頭，看著蘇婉兒的背影，她的目光卻逐漸變得憂慮起來。

爹不疼又沒娘愛，在家里會落得怎樣的光景她比誰都清楚。

她家一個柳姨娘一個陳長樂就給她添了不少麻煩，蘇婉兒家的情況顯然更加復(fù)雜。

不過那是蘇婉兒自己的路，她也不可能幫著她走下去。

陳長歌輕輕地嘆了口氣，心中暗道如果蘇婉兒遇到什么麻煩，她能幫的就盡量幫襯著，一定不讓蘇婉兒吃虧。

活了兩輩子，蘇婉兒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她很珍惜這份友情。

在陳長歌琢磨著要怎么樣幫蘇婉兒在鎮(zhèn)國將軍府過得好一點的時候，朝堂上也在爭得不可開交。

一方以陳丞相為首，指控君慎衍身為王爺，卻目無長兄，當眾毆打三王爺，使得后者名聲掃地、威嚴盡失，除此之外，他還指控君慎衍巡防不利，才會致使三名朝廷命官被害，死于非命！

對于陳丞相的第一個說辭，還不待君慎衍開口，就有數(shù)名將官聽不下去，為他打抱不平了。

“丞相大人，你是一介文官，不懂咱們軍營的規(guī)矩，這沒什么，大人不明白，那就由下官為你解釋清楚。”說話的是虎威將軍，屬于二品官，平時沒什么存在感，但是卻最是剛正不阿的一個人物。

朝廷就是如此，有戰(zhàn)亂時武將個個一言九鼎，天下太平是卻是文官說話的權(quán)力大。

不過虎威將軍雖然知道陳丞相權(quán)勢在他之上，但他卻是絲毫無懼：“軍營打擂，本是陛下親自設(shè)定，為我軍中男兒提升士氣之舉，此事三月一次，由將官參與，九王爺身為王爺，卻能身先士卒，次次親自到場不說，還屢屢主動上擂，九王爺之舉，我大旭男兒無不敬服！”

“陛下曾經(jīng)金口玉言，擂臺之上，官無大小、將無品級，所有人上了擂，都是一視同仁！三王爺在擂臺之上被九王爺打敗，那是三王爺技不如人，三王爺如果不服，自己勤學(xué)苦練，待下次擂臺比賽，重新挑戰(zhàn)回來便是，卻不知，丞相大人，到底是自己無知卻要強出頭，還是因為三王爺是你的女婿？”

“難不成，還是三王爺向丞相大人告狀了？說起來，九王爺不也是丞相大人你的女婿？丞相大人未免偏心太過了吧！”

“你！”陳丞相只說了兩句話，卻引來虎威將軍的長篇大論，這個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莽夫，關(guān)鍵時候，竟然這么能說？

從軍中士氣，扯到陛下金口玉言，最后又扯到他為人岳丈不公，私德有虧！

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陳丞相直接被堵得啞口無言，一句話說不出來。

另一位士大夫連忙出來替陳丞相解圍：“這是朝堂，便是私情也是出于公理！九王爺縱有千般理由，也該給三王爺留點面子，到底是兄弟，同是皇族，身份貴重，九王爺如此做法雖然于理并無不妥，于情卻終是有些虧欠啊。”

這個士大夫是個人精，他知道道理是站在君慎衍那邊的，也知道這么小的一個罪名不痛不癢的，根本不能對君慎衍造成什么打擊，索性以退為進，先承認君慎衍的做法是對的，但是卻太過無情冷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