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歌與君慎衍也受邀，抵達時貴妃們已落座得七七八八。

“這柳妃怎么……”行完禮，陳長歌一邊落座一邊低聲疑惑。

君慎衍尋聲望去，注意到她微皺柳眉，壓低聲音擔憂發問，“怎么了？”

“無事。”她搖搖頭，仔細端詳著柳妃的臉，仍然深覺怪異。

既是懷了孕，怎么還往面上涂脂抹粉，她看著柳妃艷艷的唇色幾乎與她大紅的華服融為一體，心內奇怪。

宮宴開始，歌舞齊上，觥籌交錯間旭帝摟著柳妃的細腰，在她耳畔耳語著，逗得她直笑。

反觀蘇貴妃，從落座開始便板著一張臉，時不時剜柳妃一眼，苦大仇深。

“長歌怎么一直看旭帝？”人就坐在他身邊，眼神卻沒有看過他，君慎衍發問，話里隱隱地委屈。

陳長歌無奈瞥他一眼，安撫地給他倒了杯酒，遞到他手里，探過去在他耳邊咬耳朵，“我懷疑柳妃沒有懷孕。”

君慎衍玩味神情收斂，認真起來，“可有把握？”

“暫無，不過我摸下她的脈，就知道了。”陳長歌說著沒有把握，眼底卻閃著熠熠的光。

既然陳長歌開了口，君慎衍義不容辭，當即站起身，一手端著酒杯，一手牽著陳長歌，大拇指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一路來到旭帝跟前，旭帝顯然也注意到他們，“有何事？”

“臣與長歌聽聞柳妃有孕，實在喜悅，敬旭帝一杯。”君慎衍態度誠懇，旭帝又正在興頭上，大手一揮便答應。

兩人輪流與旭帝敬完酒，自然而然地看向柳妃。

柳妃對上他二人的視線，沒來由一慌，尤其在與陳長歌對視后，心中總是不安。

旭帝并未察覺，在一旁道，“愛妃有孕，不能喝酒，不如以茶代酒。”

皇帝發話，柳妃不得不從。

眼看著她倒了半盞茶，手剛放在杯盞邊緣，君慎衍暗自用勁震了下，茶蕩出，陳長歌眼疾手快抽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手背，手指飛快擦過她的手腕的瞬間不著痕跡地壓了壓。

果然假孕。

得到想要的答案，陳長歌收回手，面帶微笑，“柳妃有孕還是要小心些。”

“多謝親王妃。”柳妃收回手，茶已盡數潑出，也就不了了之。

回座位的路上，陳長歌成竹在胸，“柳妃假孕。”

“嗯。”早在轉身時，君慎衍便看到她面上自信，猜到結果。

“這事……該告知旭帝嗎？”她轉而仰頭看著君慎衍，詢問。

她確實還沒有考慮好，若是告知旭帝，且不說旭帝信與不信，她在旭帝心中印象必然下降，旭帝縱然再疼君慎衍，也難免有些想法。

而君慎衍只是摟著她的腰坐回去，沒有對此發表意見。

居然敢不理她？

陳長歌偷偷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嬌嗔地哼了一聲，佯作發怒，“看來臣妾是真的失了寵了，九王爺如今連臣妾的話都不想聽。”

看著她又在撒嬌，君慎衍表情軟下，屈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寵溺又沒有辦法的，“別鬧，我只是在權衡。”

陳長歌收起笑，低聲與他合計，“后宮本就爾虞我詐，與其告訴旭帝，不如告知蘇貴妃，蘇貴妃有的是法子收拾柳妃。”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低笑，“長歌都有法子了，何必假意問我的意見。”

“我這還不是考慮到我們九王爺的面子。”她瞪圓眼睛，故意討伐，“你太不解風情了，一根木頭！”

木頭？君慎衍無奈搖頭，又不辯駁，順著她的話點頭，“嗯，還好木頭上生出你這么朵嬌艷的花。”

本來是表達喜愛，可聽在陳長歌耳里就變了味。

“你先當我爹？”她擰眉反問。

……君慎衍啞然無言，徹底敗下陣來。

逗夠了他，陳長歌收起笑臉，嚴肅起來，“宴會后我便找蘇貴妃談談。”

這句話前腳才說完，后腳旭帝那邊便傳來一些動靜。

眾人望去，柳妃揪緊五官，似乎很難受，旭帝急得不行， 忙宣太醫，被柳妃攔下。

“皇上，臣妾休息片刻即可，自懷孕來，這已是常事了。”她氣若游絲，令旭帝心疼不已，不顧她的阻攔要宣，她才忙道，“親王妃通醫術，您不放心的話讓她來看看便可。”

旭帝轉念一想也行，捱不住她的堅持，沖身邊太監吩咐。

不多時，太監便來到陳長歌跟前，恭恭敬敬地，“親王妃，皇上托您扶柳妃去休息。”

陳長歌沉著應了，待太監走后，才轉頭沖君慎衍道，“這不就找上門了嗎。”

“你小心些。”君慎衍礙于宴會還在進行，無法自主離開，憂心忡忡地囑咐。

柳妃此時特意點名讓她過去，必然有心思。

“你還信不過我嗎？”陳長歌滿滿自信，邁腿走出去。

柳妃正顫巍巍地等在座位上，看著她走過來，眼底閃過精光和算計。

“柳妃。”她伸手去扶她。

柳妃搭上她的手腕，將力量半放在她身上，靠著她往外走。

陳長歌感覺自己的手腕快被捏出手印子了。

剛出大廳，她感覺身上陡然一輕，柳妃挪去所有重量，只虛虛牽著她的手，避開宴會和宮女后，忽的開口，“親王妃方才在探什么？”

意料之中，陳長歌斂眉，“柳妃是何意？”

“既然王妃不知，那就算了。”她仍然抓著她的手腕，幾乎領著她往前走。

陳長歌看著這路的去向，沉眉，“柳妃不是要休息，這是去哪里？”

“自然是休息。”柳妃笑吟吟地，忽而臉色一變，身子一歪，跌落在地，花容失色地尖聲指控，“王妃，你這是做什么！”

這一嗓子，喊得不遠處觀望的宮女急急忙忙過來扶起柳妃。

陳長歌后退一步，看她惺惺作態，眼中只剩冰寒。

“啊——”宮女的驚叫聲驚動更多人，她猛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柳妃，您……您流血了……”

陳長歌聞聲看去，柳妃跌落的地方正有一坨緋紅血跡。

身后急促腳步聲響起。

柳妃掀起眼皮，藏好一瞬而過的嘲諷，沖她背后楚楚可憐地，“皇上，臣妾……臣妾對不住您！”

旭帝一眼便看到她身下的紅，臉色僵住，沉聲質問，“怎么回事！”

宮女戰戰兢兢地，“奴婢聽到柳妃尖叫，便著急過來，看見王妃拉著柳妃的手，就變成這樣了。”

“皇上，親王妃也是失手，是臣妾自己不注意。”柳妃假惺惺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