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祖看了看屋子里面的人，確定沒有外人之后，這才緩緩坐下，喝了一口已經變得冰涼的茶水，這才說道：“此事瞞不住，但朝廷的公文到來之前不要談論此事，免得亂了軍心。吐蕃人受到突厥人影響，若是他們知道大金此戰失敗，許多事情都會產生變數。”
林耀祖用手指敲擊桌面，他雖然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但他心中卻是明白此事涉及頗廣，是大事，瞞不住的。
海正沖不再低頭看著腳尖，而是跟林耀祖的目光對視，建議道：“總督大人，不妨現在就派人前往高原，占據一些節點。”
“不行。”
林耀祖粗暴的打斷海正沖的話，道：“高原不是平原，現在大雪紛飛，軍隊就算能去，又能去多少人？后勤補給怎么解決？”
他沒說現在的高原跟遼東溫度差不多，都是日均零下十度起步。若是遇到風雪，行軍更是艱難。
越是大戰在即，他就越是擔心后勤問題。
說到底，高原上的后勤補給，直到二十一世紀，田主任都沒搞不明白，他們的軍隊主要還是吃豬飼料。
在眼下，高原后勤保障更是難題。
林耀祖不希望軍隊出現戰斗減員。
“敢問總督大人，現在該如何解決問題？”海正沖低頭想了想，發現自己沒有辦法之后，看向林耀祖。
林耀祖道：“派兵駐扎靠近吐蕃人的區域，大軍南下，絞殺西南土司叛軍。朝廷輸了也不是什么壞事，咱們只要贏了，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下官明白了。”
海正沖嘆了口氣，朝廷又被扒光了底褲，此番損失必然巨大。朝廷不穩成為定局，西南遼東千萬不要出事！
他不希望大金出事！
“好好休息吧，此事你我管不了，只能看著突厥人退卻！”
林耀祖嘆了口氣，朝廷天天捅婁子，卻要自己找補。要不是自己現在特立獨行，扛著大金的話，大金早他娘的玩完了。
......
大金京師喧囂數日了，此處距離打通更近，滿朝文武也更加恐懼。大金許多官員都是山西人，而山西的北大門就是大同。
現在大同失陷，哪怕是冬日突厥人難以順勢南下，殺入太原，大金上下仍舊震動。大同軍鎮并非是獨立的個體，而是威脅大金上下無數人的地方。
軍鎮所在，以及身后的盆地，大量人口物資都會陷入突厥人的進攻范圍當中。
這也就造就了大金太子此刻面對的是無數人的質問，責難。
哪怕他并非是此時的主謀，更無法改變大金眼下的情況，但他還是成為背鍋俠。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
東宮內的眾人聽到這話，臉色紛紛變得不好看起來。他們雖然不知道眼下發生了什么事情。
可能夠讓侍從如此焦急的呼喊，一定是有大事發生！
他們紛紛閉上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之后會被太子盯上，被太子委以重任，出出主意。
東宮內的人都是皇帝李成宏親自挑選的人，這些人能力馬馬虎虎，做事也是謹慎的很。他們才不愿意在這時候跳出來成為眾矢之的，得罪人。
他們不傻，都隱隱約約意識到大金現在的問題在哪兒，可誰敢說問題在皇帝李成宏身上？或者說這一次大同失陷跟皇帝李成宏沒有半點關系？
他們不敢說，只能裝傻。
而太子則是真的傻，他被大小事務纏身，此刻聽得呼喊的時候，并未意識到京師暗流涌動是沖著自己的。
他當局者迷，仍舊認為自己這一次沒做好，自己只要做好了，那就有機會獲得民心，獲得大金百姓的支持。
就像之前一樣，只要自己努力，那就有好的結果！
“太子爺，出大事了。”有人入內稟告的時候，太子已經收到消息，他揉揉腦袋，疲憊的看向身邊的人，道：“行了，時辰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換一班人來。讓東宮的人都歇著吧。”
今時今日，太子也知道了自己身邊的人并不靠譜，對他毫無辦法。短時間內，他培養不出合適的班底。
說是自己人，但這些都是朝堂上安插來的人，有皇帝的人，也有宰相的人，六部尚書的人也有。
唯獨沒有林耀祖的人。
想到林耀祖，太子的腦袋稍微沒那么痛了。
林耀祖是大金官場上的特例，他所做的一切是自己信心唯一的來源，朝野上下那么多人除了打嘴炮之外，沒人能夠說出一些有分量的話，給自己出謀劃策，讓自己尷尬的處境稍微好一點。
對于林耀祖，太子又愛又恨，現在他萬分懊悔自己當初得罪了林耀祖，讓雙方的關系變得不好。
破鏡無法重圓，自己跟林耀祖只見始終有根刺。
縱然自己不覺得林耀祖錯了，可林耀祖萬一記仇怎么辦？也就是現在自己需要林耀祖，林耀祖也需要自己，大家才能合作，才能相安無事。
“說罷，到底是什么事情。”
太子破罐子破摔，已經不在乎有人在這時候不滿自己了。反正這些壞消息一個個送來，自己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隨著“噗通”一聲，太子還沒來得及側目看過去，便聽到重物跪地的聲音，緊隨著響起的是侍從的聲音：“回稟太子爺，大同周遭被突厥人劫掠，雪地當中凍斃尸體不下萬人。我大金夜不收縱然襲擊突厥人，卻也無法攔住突厥人行兇。”
太子沉默不語，此事他早就想到了，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突厥人南下就是為了錢糧而來，若是秋天，突厥人的劫掠固然兇狠，但百姓只要逃離村鎮，就沒什么威脅。突厥人不會搜山趕海，追捕幾個百姓。
但現在大雪紛飛就不一樣了，誰也不知道突厥人什么時候走，一旦離開屋子，他們就會被大雪覆蓋，死于風雪當中在這個時候已經是不錯的死法了。
真正倒霉的是死在突厥人手中，突厥人對奴隸的態度沒有任何溫和，他們只會用手段驅趕百姓運送自己劫掠而來的錢糧離開。
一旦抵達安全的關外之地，他們才不管這些奴隸的死活。他們巴不得這些人多死一點，免得浪費自己的口糧。
冬天難熬，奴隸再好，他們也養不活太多。
“懇請太子爺現在就發兵，讓軍隊擊退突厥人，不然我大金山西北部將會損失慘重！”
太子仍舊沉默不語，不是他不想派遣，而是錢糧軍隊從何而來。他也想要平定突厥人作亂，但沒錢沒糧食也沒有軍隊，自己拿什么平定突厥人？
“沒有兵，也沒有將領可以調動。”
“不，太子爺，其實有的！”
“你是說林總督？”